“我可以相信你吗?说实话,过去我还算是个自信的人,现在你搞得我还真心虚了。”
耳朵悻悻的看着前面楚楚可怜的小东家,这面相似乎在当年第一次遇见他时就是这幅样子。
“可以的,哥,我可以发誓。”
“发誓就算了吧,一分钱一轮船的誓言我也可以随口就来,你说呢?”
耳朵最后三个字是冲着颜琴说的,颜琴此刻也在纠结小东家的真实想法。
“我?我反正……,大概……”
耳朵气的把手中的石块摔在地上,“反正什么还大概什么?我就问你,咱们该不该再次信任这个人,让皮球跟着他走。”
颜琴一时气结,不是说不出来,而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香港之行前,小东家跟自己亲弟弟一样值得信赖,可就像耳朵发飙说的那样,你怎么知道他埋藏着什么阴谋诡计?要不赌一场?可赌注太大了,皮球就是耳朵的全世界,输了皮球就等于输了人生,跟真死亡没两样。
但是跟着我们走百分百不行,看看今天青岛的悲剧吧,为了一个孩子的安全再去毁掉别的无辜城市?但是小东家又会把孩子怎么安排呢?
“我会和皮球留在这里,青岛,既然刚刚袭击过,那么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对不对?生活对我们不是问题,这里百废待兴,干什么都能赚钱,就是搬运尸体也可以。我想了,实在不行,我就还去神针挖泥去。”
小东家满怀憧憬的叙述完自己的思路,然后耐心的等待着耳朵的最终表态。
对耳朵而言,这是个难以抗拒的决策,但同时也是个说不出口的决定。难以抗拒是对自己而言的,说不出口是对正在一旁用清澈的眼神看着他们谈话的孩子而言的。怎么对孩子解释这一切呢?
给颜琴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颜琴会意了,拉着孩子到了一边,叽叽咕咕的做起思想工作。耳朵则用自己平生最为犀利的逼人目光直视小东家,“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和皮球,家里的钱我大部分都给你留着,我逃亡,带多了也危险,这些钱除了你们俩生活外,你可以自由支配,但前提是——绝不能亏着孩子,这是我的底线。”
耳朵顿了一下,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你如果对不起我,我会用这下半辈子所有的精力来报复你,记住了。”
这句话让在一旁正在拥抱告别的皮球和颜琴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看的出来,这也是一种告别方式,对两个男人而言的。
在火光的辉映与皮球小东家的挥手道别中,耳朵和颜琴踏上了西行的慢慢逃亡之路。为什么向西去而不是别的方向?一个答案:因为西方是无人区。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随便来炸吧,再强大的炸弹扔在这里,也就相当于把沙子翻个个儿再炒一遍,炒完后,原样不变的还堆在那里。唯一的问题是补给,这点耳朵想过了,他们也不是要去真正的沙漠而是游走于沙漠和海营的边缘,也就是中间地带,既能去沙漠躲避,又能及时得到补给。
但这种逃日子什么时候才是终点,两人谁也不想首先提出来这个让人锥心的问题,因为谁都知道,今天的逃亡之路踏出第一步后,就像永动机的初始原动力一样,就再也停不下来了,直到机器彻底毁坏,至死方休。但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对颜琴而言,唯一的好处就是能陪着自己心爱的人,做一趟长途旅行了,固然这个旅行看起来险阻重重,很有些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意味,但对颜琴的心里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要的就是简单的陪伴,哪管前方是天堂还是阿鼻地狱,依旧无怨无悔。
两个人在漫漫尘沙中,犹如武侠片中的两个深不可测的侠客一样,在这纷纷险世中去杀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耳朵决的自己很悲壮,有些像出征前的骑士,而颜琴就是骑士的小跟班。如果颜琴知道目光如炬的耳朵此刻在想着这个,一定会把他的脑壳敲烂。
这是公元2165年的普通一天,两个人并不清楚,就是这一天的征程,让自己改变了一生的命运,同时改变的还有这个苟延残喘的世界。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每一次谈话,真实没一个表情。
他们白天就吃一餐,晚上就睡在空无一人的废弃的城市里面,在每一个海营不做过多的停留,最多待三天就转移到下一个地方,大的方向是西北,一直沿着海岸线有秩序的向北推进。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不便在于废弃城市里没有电,这样的晚上就只能在一片漆黑中,听着沙漠吹来的风吞噬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而出乎怕暴露的缘故,也不能点起火堆。有时候颜琴会害怕黑暗,尤其对于不熟悉的陌生环境的黑暗,会让人产生深深的焦躁感。焦躁到无法安心入睡的地步,每次颜琴难受的失眠的时候,都会钻进耳朵的怀抱中,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入睡。耳朵看着怀里疲惫的女人,闻着她头发上特有的气息,从不习惯一直到最后,俩人不互相抱着,就难受的程度。
这就是从习惯上把两个人的关系彻底改变的典型事例吧。
出来已经两个多月了,颜琴看见路边用废铜烂铁树立起来的指示牌子,跑过去用手拍去覆盖在上面的沙尘,歪歪扭扭的写着距仁川还有四十公里的字样,兴奋的大叫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扑倒耳朵身上。
“至于吗?到了仁川就这么高兴?”
耳朵说完,用手擦了擦脸上厚厚的沙土,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手上的沙土并不比脸上少多少。
“当然至于了,我一直想去仁川看看,就是没有机会,想不到逃难给逃到这里来了?你说是不是很有缘分?”
“怎么了,你干儿子在这里还是怎么着?”
耳朵刻薄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