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守,历史上兵力悬殊最大的以少胜多的战役,是啥?”公羊信的声音略带苦涩。
“淝水之战,五万人打赢八十万。”姜守不假思索地答道。
“一比十六的兵力……二十几个比两百……”公羊信还在沉吟着,姜守已经打断了他:“阿信,别想了。我们不是谢家子弟,对面也不是苻坚。复制不了的。”
“那打个锤子!二十几个人打两百人,这他*四川粗口*的不晓得的还以为是耍骑砍的时候ctrl+alt+f4呐!我们第一次以少打多的仗就这么刺激?”最先泄气的还是司马诩。
“诩姐,不要这么悲观嘛。我们之于他们,起码有三点优势,你听我分析。”公羊信抓了把头发,脸上满是自信。
“嗯,编嘛。”司马诩一副萎蔫的样子,看上去没有什么兴趣。
“一,农民们仓促集结起来造反,其本质上仍然是一群农民,素质堪忧。”
“嗯。”
“二,指挥这么一支素质堪忧的军队,极有可能出现调度不当的情况。一旦出现哪怕一个破绽,我们就可以将其击溃。”
“你在说锤子哦!‘可能’都能拿来算成优势的吗?”司马诩怒道。
“嘿嘿,妄想总归是要有一点的嘛。”公羊信抓了一把胡子,笑着说。
“这点……勉强算嘛。还有第三点喃?”司马诩问道。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只要战损率超过30%,其军队就会溃不成军。我们要面对的,远远少于两百人。只要能杀六十个人,这场起义就能成功镇压。”公羊信说着,一直没有开口的姜守也点了点头:“阿信说得不错。”
但司马诩依旧悲观:“二十个打六十个,你们只是把完全不可能降成了不可能。”
公羊信说得没错,姜守附和得也没错。
但是司马诩说的更加不错。
净真宗发起的一揆,不能以常理度之。对于一般的军队,战损率的说法是没错的;但是对于净真一揆,便根本没有战损的说法。只要有信仰支撑,哪怕一揆的参与者全是唯一摸过的长兵器就是锄头的农民,也能凭借信仰做到战至最后一人。
况且,只要信仰到位,人人都是麦楞金刚。
…………
不只是兄弟三人,韦洋也有些焦头烂额。本来,再过个几天,他就准备拿下兄弟三人请功的,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出了这么个事。
不只是王县,这片地区所有的县城、州城都出现了一揆。
在韦洋的一生中,这还是头一次。不,也不能算头一次。在王县的县志里,以前大楚和大氏交战的时候,也出现过一揆。
而那次一揆,以大楚完败落幕。
那是大楚第一次遭遇一揆。从那时候起,军策府就多了一门“一揆科”。
而韦洋中举那年的殿试题目,也与一揆有关。
时隔那么多年,韦洋已经忘了自己写的那些空话。就算是记得,也不可能凭那些空话来解决目前的困境。他能依靠的,乃是三个人。
韦洋看着兄弟三人所在的房间,捋着胡子,暗暗点了点头。
“大人。”翟师爷走进来,依旧是标准化的一揖:“并州方面的援军已经赶到,还请大人调度。”
韦洋心中一喜,总算有了个好消息:“来了多少兵力?”
“五十。”
“嗯?”韦洋最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但随即想到以前学习过的关于一揆的知识,便释然了。
不可能只有王县遭受了一揆,并州辖下的其他县肯定也出现了一揆。
并州统共一千五的兵力,需要留一千来自保,能拨出来的兵力只有五百左右;加之某些大县遭受的一揆肯定更加严重,如此算来,匀给王县的有五十人已经是非常不易了。
“兵种配置如何?”韦洋又问道。
“一名雨卫,九名臂张士(弩手),十名积射士(弓兵)以及三十号长枪兵。”
别的兵种还好,听到有一名雨卫时,韦洋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接着便是一脸狂喜的神情。
“援军此刻正在北城外等候,请韦大人下令。”翟师爷一直保持着作揖的架势。
“快去把他们迎进来!”韦洋大手一挥,仿佛面前就是前来支援的军队。
…………
王县自身的二十四个兵和并州前来的援军组成混编,一齐站在县衙里的练兵场上。
最前面排着的是臂张士和雨卫,其后是十名积射士,最后的便是长枪兵和李二毛他们。
此刻这支混编军正按照姜守的要求站军姿。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无论是在地球或是在异界都适用。
公羊信和司马诩也没有闲着,就如同看大一的学弟军训一般,饶有兴致。
突然,雨卫手上的弩引起了公羊信的注意。
此弩如同三弓床弩一般拥有三个弓臂,在弩身上有一个圆形的木筒,看上去怪异又霸气。
公羊信朝雨卫走过去,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饶远。”雨卫目不斜视。
接着,公羊信又指指饶远手上的弩:“好东西。不晓得你们怎么称呼它?”
“暴雨梨花弩。”饶远依旧目不斜视。
公羊信掏掏耳朵,开始怀疑这玩意是不是穿越者前辈留下来的了。接着,他又开口道:“给我看看呗?”
饶远坚定地摇了摇头。
公羊信撇撇嘴,正欲再次开口,姜守却一刷条子打在他的肩上:“好了阿信,不要耽搁训练。”公羊信一摊手,而后耸了耸肩,转身回去和司马诩坐到一起。
姜守双手背在背后,像是一个检阅部队的将军:“我知道,你们有觉得奇怪的,有不服的,这些我都理解。这样吧,按照我带队的规矩,你们觉得自己打得过我的,举起手,来和我打一架。”
“打架有个屁用?真正打仗的时候又不是一个人打架厉害就能决定战局的。”
瓮声瓮气地开口的,是饶远。
姜守偏头看向他,问道:“依你之见,我们要怎么比一下,你们才能服气?”
“简单。”饶远大声说道。“军策府的入门测试,象棋和围棋。”
姜守有些惊愕,但还是点了点头。
“诩姐,你说,这小伙子是有好想不开,要跟阿守比下棋?”
司马诩摇摇头,脸色颇为悲悯:“这个世界,马上要少一个下棋的人了。”
…………
大楚的雨卫,大赵的肃卫,大氏的止马骑,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士兵。
仿佛约定俗成的一样,每个国家的特色兵种都是军官级别的存在。必要的时候,每个雨卫都能自己拉上几百个人成一个小队去战斗。
所以饶远自然也是到军策府学习过的。军策府没有别的娱乐手段,只有下棋能够排解时间。
所以大楚的国手,无一不是军策府里练出来的。
饶远自认为棋艺还算比较精湛,因此准备给对面这个靠关系混到县衙里、还要指挥他们的小毛孩一点教训。
为了显示自己的谦让,饶远还特意用一枚钉子把自己的老将钉死,表示自己绝对不动将。
姜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被轻视的愤怒。
…………
“平炮打中卒,将!马后炮,绝杀!”公羊信大吼道。
饶远头上渗出粒粒汗珠,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刚才那个被打掉的中卒,是他除了老将之外唯一的一个棋子。换句话说,他被姜守剃光头(杀光)了。姜守尚有双相双士,马炮以及一个边兵。
姜守戏谑地看着饶远,问道:“如何?围棋还来么?”
饶远摇摇头。
杀人不算恶毒,杀人诛心才算。
象棋里面剃光头,不亚于LOL里面的文森特行为。换句话说,就是“老子要打得他这辈子不想再点开这个游戏。”
下棋厉害的不一定能当将军,但是将军下棋肯定厉害。
至少这点上,姜守得到了认可。
“诸位!”翟师爷快步走进来,起手依旧是标准地作揖:“城外来了一群乡民,嚷嚷着非得进城!守城的官兵已经被打伤,你们快去一趟吧!”
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这么快就打上门来了?
…………
乡民的领头者是一个带着青色胡茬的少年。他手持一根长棍,冷眼看着嘴被打破皮的两个官兵。
官兵确实被打伤了,但是得怪他们自己嘴不干净。
眼瞅着少年盯着自己,其中一个约莫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便开口威胁道:“嘶,小兔崽子有种的不要跑嗷!等我们援军到了,有你好果子吃嗷!”
少年点点头,把木棍扛在肩上,一脸不屑。
终于,城内传来一阵骚动。两个官兵连滚带爬地跑去,虽然还没看到人,口里已是“姜头儿!”“姜头儿!”地叫着。
姜守带着饶远以及九个臂张士,来到城门口。因为听说只有十多个乡民,并不需要带太多的兵力。
来到城门口,避开两个扑上来的官兵,姜守冷眼看着城外的十多个拿着木棍的乡民。
乡民那边,领头的少年也是冷眼看着姜守。
双方都没有说话,直到少年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姐夫!俺幺爹喊俺们来帮你!”
带队的正是朱栓,带着来的也正是封平村的村民。
姜守上去给了朱栓一熊抱:“好小子!”
…………
“原来如此。”公羊信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栓儿啊,此间事了,回村记得给朱老丈捎一句谢谢啊!”
朱栓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可乐瓶:“俺还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呐!”
可乐瓶儿是当初兄弟三人留在封平村的,统共有三个。其中一个跟着谢木留在了那片山谷里,还有两个不知跑到啥地方去了。今天,由朱栓带着,又现身了一个。
公羊信接过来一看,瓶中居然又有了半瓶乳白色的浆液。
那像牛奶一样的浆液,公羊信认得,司马诩也不会忘。
要是没有这个东西,谢木的复仇计划可就泡汤了。
眼下的兵力,统共九十几个人。
九十几个打两百多个,这场原本不可能的战争总算有了那么一丝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