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情绪激动时也容易收受到刺激,更何况是保留了生物本性的妖?
所以才会有激将法,白溪的话成功地刺激了花妖穆子丹,她气急败坏,也有些落荒而逃,被人戳中心思,能不逃吗?
跟着她走出来,才堪堪把这周围的景色看了个清楚。
这是一棵极大的树,这棵树倒是奇怪,绿色的叶子之间含着那抹眨眼的鲜红,看起来像是受了伤一般,早已经结痂。
穆子丹静默着,看着那一处的鲜红,眼神似乎都已经有些空洞了,仿若一潭死水,再难泛起什么波澜。
她努力了这么久,可是……为什么就是没用呢?
她为他,双手从未沾过一滴鲜血,可她是妖。难道妖就一定要遭受世人的谴责吗?这实在不公平。
“为什么?为什么世人皆以妖魔为恶?为什么!”
“想要知道为什么?”
一阵风吹过,吹得叶子“沙沙”地响,缠在那抹红色周围粗壮的藤蔓尽数断开,那里放着的东西也跟着往下落。
穆子丹心头一紧,迅速地跑了过去,想要接住它。
那阵风又轻轻地把那个东西拖住,缓缓地落在地上。乍然一看,那是一口上好棺木,红色的木头,上面刻着金色的符文,似乎还在缝隙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穆子丹见它完好无损,这才松了气。
“原来他一直被你藏在这里了。”莲华那身紫衣衬得她的肤色苍白,那种近乎病态的白。她笑着:“怪不得这棵本来该老死的树而今又活了。”
穆子丹握着手,却又细心地查看着这口棺木。
莲华笑得更加快活:“穆子丹啊穆子丹,你说说你,当初怎的爱了个凡人,未及你百岁他便死了,现在又是过了春秋几载,你又怎知那人的魂魄轮回了多少世,你却苦苦守着他的尸体。现在的他,还记得你吗?”
“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穆子丹神色不惊,没了与人讲话的风媚,更多的是忌惮和冷漠,“不过瞧着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吧。听闻那妖王喜爱之人早在很久之前便失了踪迹,而你又如何能取代那个人的位置?”
莲华手中结出法印,朝穆子丹走去:“既然这样,不若让我将其毁去?”
“你敢!”
莲华将手中的紫色火焰抛出,火焰横飞而过,穆子丹想去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看看吧,这棺材里面的人很快就会消失。”
穆子丹掀开棺盖,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她愣住了。
她当初明明是亲手将他放在这里面的,怎么会这样?
莲华沉着脸色,道:“你可知,人之躯体不过也就是凡胎肉体,就算你封存得再好,就算这里面凝结着你的鲜血和法力,也不过几个朝夕的时间,他终归从头开始,你保不了他,更留不住他。”
“不可能,我……我明明……”
“别骗自己了,回来吧,人不值得爱,他们可以撒手人寰,而我们为什么要等?”莲华眼中满是怒意,“凭什么?”
“你走!”穆子丹怒吼着,身上落下一根根枝条,扎入泥土,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让我看到,我宁愿活在想象里面,可是,这是为什么……”
绿凌又到了那个满是灰尘的小房子里边,白林更是拿着白白净净的手帕上下擦来擦去的。
“那什么,这里是几百年没人住了吧,这么多灰,怕是能再修一个房子了。”
白林嫌弃地把手帕扔掉,手帕落在地上扬起了更多的灰尘。
他忽然有些想回去了,这里是人呆的吗?
绿凌看着他,有些愧疚,要是他和印伯多学学,说不定也不会这样吧。
“抱歉。”
白林有些过意不去,他也只是抱怨一下,也不知道那只花妖什么癖好,竟然把老巢藏在这个诡异的地方。
可是他又不知道绿凌的名字,一时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白宣然剑柄忽然敲在地面,灰尘将缝隙里面的光给遮了个七七八八,不过绿凌视力是常人的许多倍,看到了地面隆起的奇异花纹。
他随手扬起了一簇火焰,火光照亮了这个破落的房子,那些不知尘封了多少年的蜡烛也稀稀落落地被点燃。
“原来你会道法啊!”白林感叹一声,拍拍绿凌的肩,“怎么不早些使出来,挺厉害嘛。”
绿凌不好意思地笑着:“小把戏而已,见拙了。”
“不错啊!我都还没学会凭空造火。”白林颇有些骄傲地看着绿凌,像是在看自家颇有成就的兄弟一样。
这个人还真是有些没心没肺的。
这是绿凌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天来得出的结论。
不过印伯说过,没有心思的人最要防备,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他态度转变的理由。
绿凌又沉下了脸色,他终究是一只被世人所不容的妖怪啊。
白宣然继续拿剑敲着地面,眼睛却看着白林。
白林浑身打了个哆嗦,跑了过去,默默地查看着那个奇怪的图案。
绿凌抬头看向白宣然,发现白宣然也在看着他,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白宣然走了过去:“顾虑什么?”
绿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换了话题:“我是在想,你怎么会在那里,而且还偏偏遇到了我,一想想,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人所说的缘分呢?”
白宣然心里思索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绿凌的脸上。
白林忽然叫了一声。
两人来不及犹豫,走了过去,却看见白林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然后便没了踪影。
“这该怎么办?”绿凌有些担心,白林不小心找到了触动阵法的机关,却在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的情况下消失了。
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么凶险,万一碰到了花妖,也不知道会是怎样。
白宣然拔出剑,朝那个图案划去。
“你这样能行吗?这是……”
没待绿凌将话说完,便被那莫名的吸力给拉扯住,随即便是一片混沌,连黑白都难以分得清楚。
白林觉得有什么在脸上挠来挠去的,心烦地侧过身。
不对啊!他不是还在研究阵法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睡着了。
他豁然坐起,发现这里没有他之前所联想那般荒凉,反而草长莺飞,阳光明媚,往里乌云。
这地方还有些许眼熟。
这地方不会是……
沁城!
那棵万年巨树便是凭证,那是沁城神圣的写照,虽然以后没落了,却没人敢说它的不是。
据说这棵树里面藏着许多秘密,有心怀不轨之人曾想要将这棵巨树给砍掉,却被巨树反噬,从此无踪无际。
可是沁城不是早就被妖怪给占领了吗?怎么还有这么个地方保留得这么好?
白林四下打量着这个地方,却看见倒在不远处的绿凌和白宣然,赶忙跑了过去,左看右看,权衡之下还是先把绿凌给叫醒了。
他实在是不敢动这尊大佛。
绿凌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白林,白林对他笑了笑,指了指旁边。他又侧过头,看向了白林所指的那个地方。
白宣然正在那里,似乎还在昏睡。
“你怎么不叫醒他?”
那也要他敢叫他才行啊!
绿凌也没再多问,慢慢地起身,走了过去。
白宣然倒是没让人亲自去叫,自己便睁开了眼睛,被头顶刺目的阳光照得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你醒了。”绿凌拍拍被弄脏了的衣角,觉得有一丝尴尬,心里竟然庆幸着自己动作慢。
白宣然站起身,看了看周围:“沁城。”
“你一眼就看出来了?”白林有些不平,这个人总是要胜他一筹。
“这棵树应该是沁城的标致吧,本来就在城中心的地方,现在怎么会搬到这个地方来了?”绿凌对于草木花树都十分敏感,这棵树明显是被人迁移到这个地方来的,“所以这里不是沁城,而是其他地方,这棵树好像是棵牡丹树。”
“牡丹树?牡丹不是花吗?怎么长成的一棵树?”
“何人闯入此地?”穆子丹一身红衣从树上落下,看着这几个人,“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找到这里来。”
绿凌默默鼻子,轻咳一声:“普通的牡丹自然长不到这般高大,可是牡丹妖就不一定了。”
白林一边拔出剑护在两人身前,:“这牡丹树怕也是有了个上万年,这只妖却只有几百年的道行,不可能吧。”
绿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妖力薄弱,感觉不到对方到底有多强,他也不好妄下结论。
白宣然却说出了三个字:“穆子丹。”
“嗯?”绿凌看着红衣如火的女子,觉得有些惊讶。
“是那个曾经的妖仙子穆子丹?可是她现在怎么回事?”绿凌回忆起了那个人传闻中飘然绝尘的人,竟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同记忆中的人联系起来。
穆子丹听到绿凌的话,有那么一时的晃神,莲华的声音让她忽然转醒。
“穆子丹,看呐,竟然还有人记得你,可是现在的你还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吗?”莲华那一身紫色的衣裳刚好隐没在花丛之中,她的原身便是一朵紫色的莲花。
“你闭嘴!”
莲华躲开穆子丹的攻击,笑得更加猖狂:“你觉得你这个样子还能得到世人的赞同吗?你已经无路可退了,妖永远是妖,人怎能容得下妖?”
“怎么不可能!”绿凌说,“妖虽然是妖,但她并没有害过人,没害过人,世人岂会容不下她。”
莲华眯着眼睛,轻蔑地勾起唇角:“你这么说,难道是相信人都有这颗心,还是说你仅仅只和他们待上了那么几天,整个人,整颗心便归顺于人了?笑话!”
莲华看着绿凌的眼睛里面饱含着愤怒与嫉妒,这个人就是印子栖心念的那个树妖,她也是凑了巧,刚好遇上了绿凌。这般不请自来,也是合了她的意,趁着印子栖不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
白林拿剑的手一顿:“她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
绿凌垂下眼帘,他深知此事瞒不过,可是却不曾想到这般突然。他也没有打算否认:“是,我是树妖。可我说的话不在理吗?妖和人本源同根,世人怎会容不得妖,难道就因为妖天生妖力?就因为这个遭到所有人的排斥?”
白林摇摇头,注意力又重新落在穆子丹身上:“我可没这么想过,只是不知道你藏了这么大的秘密。你身上的妖气太纯正了,竟然让我都认为这是修真者身上的法气了。不过啊,大师兄,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太不够意思了,再怎么样,我们也是同门。是不相信我白林的为人,还是不相信我这个人?”
白宣然没有说话,而是看到了绿凌脸上的笑意。
穆子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莲华捏着手里的藤条,上面满是毒刺:“虚伪!”
绿凌想要上去却被白宣然给拉了回来:“你妖力薄弱,先暂居后方,我和白林足够抵挡。”
绿凌想要挣开白宣然的手:“可是那个穆子丹真的是又万年的道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隐藏了妖力。再加上还有一个……”
可是白宣然丝毫不退让:“现在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
莲华失算了,她本来想让穆子丹生出恨意,然后把这几个人给杀了,顺便把绿凌一并除掉,可是穆子丹却心软。
她看着绿凌,藤条如同毒舌一般朝他而去。
白宣然的剑从剑鞘中抽出,飞快的将藤条缠在一起,藤条被斩断。
莲华不死心,将更多的妖力注入,藤条迅速长长,直取绿凌。
白宣然操纵着剑迅速回转,藤条却被另一个人抓住。
“莲华,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