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过了近百年的光阴,昔日那个又矮又小的魔族小孩子长成了少年。
祈遇的模样大概也定了形了。
“君上,我们又要去什么地方啊?”祈遇虽然外形上成熟了,但心智上仿佛还是个小孩子。
漠北无奈叹息:“还能去什么地方,妖魔之间又要大战了。”
祈遇走在漠北身后:“那个印子栖到底为什么要攻打魔界啊?”
漠北转过身,想要揉揉他的脑袋,但是这个当初跟着他跑的小孩子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了。
他复又转身,继续走着:“印子栖哪里有什么闲心打魔界的主意,这般手段的大概是他那些不怎么服气的妖族大臣。毕竟强者为尊,弱者便只能是强者手中的玩物。既然他们要来,我也不拦着,顺便送他们一份大礼。”
祈遇低着头,没有吭声。
“怎么不说话了?”漠北停了下来,见祈遇没有反应,更加紧张了,“是不是复发了?”
祈遇摇了摇头:“没有。”
“那便好。”漠北松了口气。
近年来妖魔之间的战争越来越多,身为妖王的印子栖对妖族大臣的这种举兵反戈的做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放在心上。
可是漠北却没办法置身事外。
这是他第七次亲自赶往战场,祈遇每次都求着漠北带他一同前去。漠北有时候还要分心去照顾祈遇。
漠北正在和魔族大将商讨战事,他现在还不能够插足,只好坐在外面。隔着老远的营帐里面传来声音。
“漠北还真是有能耐,只是不知道这个位子能坐多久。”
“要是我有能力早就把他掀了,还会任他在这里耀武扬威?”
“有能力你上啊!看看谁把谁掀了。”
“不过那个前任魔王的儿子好像一直都呆在他身边把,整日里养虎为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是我,早就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前任魔王都没打过漠北,这个小孩子怕也是悬呐。”
“他压根儿就是漠北身边的一条狗吧,跟着跑天跑地,还是一条忠犬。”
“在干嘛呢?”
祈遇抬起头,看到的便是漠北那双问候的眼睛。
祈遇低下头,站了起来:“没,都说完了?”
“嗯,明日就是他们的事情了,我们可以想想去什么地方。”漠北脸上有些疲惫。
这段时间他都是夜间观布阵局,那些妖族大臣也不容小觑,他们来势汹汹,他只能主动出击。也接连为魔界打下不少土地。
祈遇的手抚上漠北的额头:“君上需要休息。”
漠北一笑:“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祈遇也跟着笑:“君上,祈遇现在比你还高,也不是小孩子了。”
“是,长大了许多。”漠北拿下祈遇的手,“好吧,今日便回去休息。”
“国师大人。”一个太监走了进来,曲身跪在地上,“边关告捷!”
绿凌怡然看着手中的奏章,脸上无悲无喜。他摆摆手:“知道了。”
“陛下,我们胜了!”将士满脸的血污,头上还抱着厚厚的纱布,身上的铠甲已经支离破碎,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可脸上的神情却是熠熠生辉。
景陌辞从位子上站起,强力抑制着心底的激动:“传令下去,犒赏所有将士,休整三日,朕要摆驾回宫。”
白雪国一日既往的,在战乱之后,鲜血上又盖上了厚厚的白雪,世界从红色沉降为白色。
这似乎是在安慰死去的亡灵,洗去他们心头的仇怨。
可是白雪国皇宫内却不太平了。一个身着道服的白胡子老头进了宫,受到了太后的关照。绿凌虽然知道太后的目的,但也没有多加理会。
第二天,这群人便匆匆赶到了国师府。自从景陌辞去战场之后,他便搬出了皇宫,回到了国师府中,这一住便是三年。
“拜见太后。”绿凌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人马,外面怕是也有许多的精兵吧,“不知太后今日怎得闲来臣这方小地?”
林余冷哼一声,道:“本宫今日来是让大师替您这方宝地好好看看,要是什么妖魔邪祟闯入国师府里,怕也是对白雪国的不利。”
绿凌反而让开路:“那边多谢太后了。”
被称为“大师”白衣道人冷眼看着绿凌,错开了他的身,走到国师府的内院,在那里画符添阵。
“看这位大师这般卖力,不知可否见过妖魔?”绿凌若无其事的问道。
林余坐在位子上淡然喝茶:“这位大师可是降服了妖魔数百,还曾与妖王有过一面之缘。”
绿凌挑眉。
印子栖会与这样的人打着交道,这个人怕是会死上一万遍有余吧。
“那这位大师可知妖王长何面目?”
白衣道人一脸不屑:“那妖王自然一身红衣,面目可憎。”
这个人倒是当真不怕死。
白衣道人满头大汗,地上不知道用血还是那木棍随便写写画画的,看起来有些诡异。
可是这些并不能影响绿凌看戏的心情,他并不觉得这样一个歃血大阵对一个从来没有沾过血腥的妖精有什么致命的伤害。不过看到太后脸上势在必得的笑容,他也只是乐意的坐下来看看戏。
“还请国师站到这中间来。”白衣道人拿衣袖胡乱的擦着脸上横飞的汗珠,弯着腰背走到一旁。
绿凌欣然起身,优哉游哉的往那中间走去,就像是怀揣着好心情准备去赏花一样,丝毫没有压力。
当他站到阵法中央的时候,一阵阴风拂面,风是从地面吹来的,将他的衣服都吹得飞了起来。地上已经干掉的血有从地上升腾起来,将绿凌包围在其中。那些看不清的鬼画符扭曲起来,似乎实在不停的转动。
太后一脸得逞的笑容。她就是要借着这个势头把绿凌铲除,她才可以得到这个国家的主权。
可那位白衣道人的脸色却越发的苍白,像是马上就要晕厥一般。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血滴有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不见踪迹,阵法全部湮灭,全然看不出刚才白衣道人所做的任何痕迹。
“怎……怎么可能!”白衣道人瞳孔骤然放大,一脸的目瞪口呆,“这……”
林余一看他的脸色不太对,心中顿时起了疑:“大师,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白衣道人猝地跪在地上,神魂聚散,神情恍惚:“这……这位大人乃是仙人之资,冒犯不得啊!”
“什么!”林余长手一指地上的白衣道人,怒喝道,“老头!休要胡言乱语!”
绿凌茫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看到白衣道人的神情,他倒是猜到了一二。凭借妖天生的耳力,也听到了一些。只是什么“仙人之资”,这个人应该也是老糊涂了。
林余瞪着绿凌,气得直喘着气:“来人!把这个疯子关入天牢!”
绿凌上前阻止:“太后,这位大师没有任何过错,为何要将他关入天牢?”
林余笑着赔礼:“国师大人,这老头儿妄想得到爵位,竟然诓骗我说国师是妖物,故而今日前来府上,却不知是个江湖骗子。”
“可是罪不至死,太后仁慈,还请从轻发落。”绿凌决心跟太后反抗到底。
林余转过身:“国师放心,本宫自由分寸,还请国师管好自己分内之事。”
这么一大队的人又狼狈地回去了。
寂天忽然出现在绿凌的身后,手轻飘飘地搭在他的肩上:“怎样,今天的事情可是我帮的忙。”
绿凌挪开身子,躲开了寂天的手,走向书房:“侍卫大人想要什么尽管说。”
“这是跟印子栖待太久了,嘴巴也开始伶俐起来了?”
“你这是把我用完就晾在一边了?”
“你倒是说话啊?”
绿凌看了他一眼:“需要我送您出去吗?”
寂天讪讪的笑着,自己退了出去。
方才那一遭是危险,就算是印子栖来也不一定安然无恙。可是他刚才分明什么都没做。
寂天看了眼灯灯火通明的国师府书房:“这般纯洁的妖力真的很罕见了。”
说不定以后还真的可以得道成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