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子栖很明白绿凌这么一个人,确切来说,是这么一个妖。
他带着他去过妖界,但他呆不惯,又偷偷背着印子栖跑了出去,还找到了这个地方。
他心里是当真有这么一个人。
印子栖有几时也想过,他在绿凌心里又有个几斤几两。
但也大体上就是想想罢了。
他堂堂一个妖王,妖界之主,也是有怂的时候。
有些东西就像是隔着窗户纸,要是戳破了,可能也就回不去了。
“小妖怪,你还当真把他收了啊,还做了小徒弟。”印子栖忍不住打趣着,这兜兜转转的几百年,他始终如一。
绿凌一遍遍把药草晒好,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有些警醒了,也不知道当个师傅需要做点儿什么。”
印子栖脑中忽然想到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这个师傅怕是这世上最不靠谱的一个,带着个小徒弟都不知道怎么传授他学识,让人空跟着你?”印子栖笑着。
绿凌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爱接话的人,但是印子栖在他跟前神出鬼没了几百年,把他话也给带多了。
他忍不住叹息:“真是世事无常。”
印子栖不太明白这忽然的感慨,摸不着头脑,但靠着妖王自带的气质,也没露出一点儿马脚。
“你小徒弟倒是殷勤,这么快就来找你了。”
刚走到门前的许九思看到站在绿凌旁边一身红衣的男子,觉得有些惊疑不定的。
绿凌脸上表情全然已收,见印子栖一脸看戏的表情,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他便把心思放在了许九思身上:“找我何事?”
许九思见绿凌没说什么,便开了口:“师傅,刚有人来找你。”
他那声“师傅”还是没怎么叫顺口,总觉得奇怪。
绿凌把印子栖晾在一边儿,把他看成那些晒得七零八碎的草药一样。
“带我去看看。”
印子栖发现自己被晾在一边,自讨没趣的本事他是没有的。
来找绿凌的人是灵域派排名第二的白晓,掌管这里的物资供应,说白了就是管钱的。
“白晓?”绿凌在这里没有做个什么正当职位,就是个挂牌的药师,还总是不在,也就没称什么“师弟”“师妹”什么的。
更何况,灵域派稍长些的人,大抵都知道他是只妖。
本也有人觉得这样荒谬了些,毕竟灵域派就是出捉妖人的,却还在这么大个地方住了一只妖。
旁人听了去当然满是恶意地指责,可是当初的灵域派掌门虽然让人追杀了白宣然,却也让白林和白溪一朝取而代之。
他便也能够借着这么点关系在这里挂了个名分。
出门别人也得恭恭敬敬叫他“药师”。
“你找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晓眼神有那么一瞬落在了许九思身上,清了清嗓子说道:“无事,就是掌门听去了一些闲话,我来探探真假。”
这么一说绿凌也就明白了。
“我最近收了个徒弟。”
白晓一副明了的表情:“掌门听到的也是这个样子。你也在这里呆了许久,也应当知道灵域派的规矩。”
白晓顿了顿又道:“即便你在这儿原先只是有个名分,但这么些年也算是灵域派的一份子。”
绿凌忍不住打断了白晓接下来可能更多的长篇大论:“我明了掌门的意思了,是要给他办个拜师礼吧,你下次一句话说完就好。”
白晓知道自己又啰嗦了,轻声咳嗽两声,道了句“告辞”便匆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