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真是冷啊……
绿凌是树妖,对四季变化十分敏感,而且非常惧怕寒冷,这代表着他必须进入休眠,不然会对自身造成极大的损害。
“小妖怪!”印子栖见绿凌回来,上前将他的手握住,“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绿凌很不解,将手从印子栖的手中挣开。这只妖刚才还在拿他玩笑,现在他回来又这么高兴,这样性子多变的妖怪,他实在无法理解。
不过他觉得身上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因为他原本被水打湿的衣衫全都干了,除了有些皱巴巴的,其他的都毫无异样。
“你……”
绿凌忽然说不出话。
之前对印子栖抱有的不满顷刻消散。
印子栖唇红齿白,就像一个小孩子似的,看着绿凌,眼中多了一丝欣喜:“小妖怪。”
他就是喜欢这样叫着绿凌,反反复复,没有其他什么,就是感觉这么叫,很亲切。
绿凌站在那里,长久的没有说话。
他果然心软,只要对方稍稍示弱,他那该死的同情心就会冒出来。
“罢了,今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想。”
有些人,就是这样。
心慈手软,有时未必就不是好事。
“小妖怪。”印子栖忽然出声。
绿凌以为印子栖是叫着玩儿的,这些天早就习惯了,可是他还是顿了脚步,转身看着他:“何事?”
印子栖望着灰白的天空,站在寒风里:“小妖怪,是不是植类的妖怪都会在冬天休眠呢?”
“问这个做什么?”绿凌觉得他从来不曾了解过印子栖这个人,以后可能也了解不了吧。
印子栖忽然垂下头:“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曾经有一只妖告诉过我,冬天是万物休眠的季节,你既然是树妖,应该也违背不了这个规则吧。”
“那也不一定。”绿凌忽然开口,“要知道树妖里面还有好几种树是不怕寒冬的,他们依旧会在风雪里挺直腰板,不畏艰险。花妖中,也有一种名为腊梅的花,它便与其他花有所不同,偏偏要在冬天开花。”
印子栖忽然笑了:“是吗?看来我那位故友的说法也不是全对的。”
这世间万物的出生,注定就会将这里的一切改造,包括那些所谓的规则。
“不过我的确就要进入休眠了,得去找一个好地方。”
不然怎么被砍了的都不知道。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离这里也不远,而且很安全。”印子栖这般说着。
绿凌信了。
也许是因为白宣然那一句“你不会说谎”在他心里作祟吧。
他竟然也信了,真是可笑。
印子栖这样的妖十分聪明,八面玲珑,叫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这样才最危险。
绿凌被印子栖带到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这是一个被藏在深山里的秘境,设下了屏障,普通的妖怪闯入这里便会被幻境所困。
这更加引得绿凌的深思,到底要有多强大的妖力才可以立下这样一个屏障?
“这里是我闲暇时住的地方,有山有水,怎么样?”印子栖坐在亭子里。
“嗯。”
印子栖显然对这样一个答案并不满意,觉得绿凌太敷衍。
“小妖怪,你可是要在这里呆上一个冬天,这么敷衍我?”
绿凌并没有觉得他的回答有什么不妥,他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得多了。
“这里挺好的,没什么问题。”绿凌只好凑了这么几个字。
印子栖忽然笑出了声。
从前他都是脸上带着笑容,可是笑容里面不会带有丝毫情绪,像这样笑,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
“那好,你就在这里安心呆着吧,等到来年开春,我再过来。”
正好给他时间好好整顿那些不安分的妖怪们,在他眼皮子底下造反,只有死。
绿凌环看周围的景色,虽然已经是冬天了,连带着风都有些刺骨,但是这里面的花草树木却格外有活力。
犹如置身事外。
倒是与它们的主人很是相像。
特别是凉亭边上的那一簇玫瑰,火红一片,很惹眼。
果然什么样的地方住什么样的人,这里的每一物都有印子栖的影子,不屑一顾,置身事外,傲然屹立,独竖一帜,夺人眼球。
印子栖转身便到了妖界,大殿竟然还守着几只妖,见印子栖走了过来,立马跪在地上不敢动。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了?”
那几只妖怪都是面面相觑,左看右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板。
“不说也罢,我自己去找……尚可。”印子栖瞥了地上趴成一片的妖,忽然有了杀意。
算了,先留着,这些企图造反的妖,他应该留着,慢慢炮制,这样才能让他们印象深刻。
“怎么办?王怕是要找过去了,他们不会反悔吧,到时候我们可就都死定了。”其中一只妖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站在最前面的猴妖一脚把那只妖给踹开,咧着嘴,露出那排大黄牙:“怕?现在知道怕了?你觉得印子栖会心慈手软吗?放心吧,那些妖一个都逃不掉。最后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印子栖的确要杀了那些守在沁城的妖怪。
妖与妖之间本就没有百分百的信任,信任都是要有代价的。
只有相信自己,才能在这个世界立足,不然你就只能成为众矢之的,成为那只可怜虫。
没有任何其他的安慰与关心。
像绿凌那样子的妖怪在印子栖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他当初就是太信任那只妖了,等到最后都没有他的音讯。承诺只是谎言的第一步而已,他却被那区区第一步给骗得团团转了。
现在的他,淡然处之。
“不好了!”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正在享用美人的熊妖很是不满:“把他给我拖出去!”
那只妖怪一听,吓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是那张嘴还是忍不住抖出一句话:“不……不不不好啦!王来了!”
“什么!”熊妖拍案而起,“印子栖来了!”
这一声拔高,沁城以内的所有妖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乱成一团。
“快!把结界拉开,拖住他!”熊妖想要争取时间逃走。
谁也不知道印子栖到底有多可怕,即使他在白宣然手下输了,应当也不算输,而是平手,这样的实力也足够可怕了。
而且万一印子栖隐藏实力,他们这样的妖怪根本就不够看。
熊妖也顾不得什么美女不美女的了,现在逃命要紧。
“想跑吗?现在恐怕是来不及了。”
印子栖从天而降,落在地上,连一丝尘灰也没有扬起。
熊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剩下的都是他下意识的动作,那就是--跑!
印子栖勾起唇角,眸底满是嗜血的光。
他的手轻扬,在半空盈盈一握。
熊妖的身子微微一顿,瞬间身首异处,鲜血飞溅。
众妖被这一幕吓得瞬间停下所有动作,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拜见王!”
现在知道示弱了?
印子栖扫过那一颗颗脑袋,舔舔唇瓣,思考着怎么下手才最好。
“今天就这样了,这只熊妖企图反抗,本王亲自诛灭,不过……”
“不过本王却不知道你们心向哪边,难以决断,恐哪一日你们其中那么几个也如那熊妖一般,本王实在是亏了。”
众妖浑身一阵哆嗦,纷纷求饶:“求王谅解,我们都心向于王啊!”
“是啊是啊,那熊妖以性命威胁,我们都不得不听。”
“也罢。”印子栖摆摆手,转身便离开了沁城。
可是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那些妖。
常言道,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更何况,那些妖早就有了反逆之心,既然留着是祸,那还是死了的好,死掉的东西总不会再违抗他了吧。
众妖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都齐齐的松了口气。
“啊啊啊……救命!”
这一声突兀的尖叫引起了众妖的注意,都转向声音来处。
那一串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只看见城墙上被一团荆棘包裹住的东西以及落了满地的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
“印子栖这个小人!”
“果然……他还是不会放过我们,我早说过不要违抗他,现在我们都得死……”
荆棘跃上城墙,将沁城的上空遮挡,将整个沁城包裹,然后收拢,一点一点收拢。
直到安静,鸦雀无声,风声鹤唳,终于,那里只剩下一滩血水。
什么都没有剩下,又是一座空城。
“报!”
穿着铠甲的士兵跑上大殿,大殿之上是穿着龙袍的皇帝。
“何事上奏?”皇帝是一个未经人世的年轻人,才刚刚登位不久。
士兵双手奉上文书,道:“边关沁城被妖怪侵占。”
“什么!”皇帝将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直直落在士兵身上。
苦涩的茶水进入铠甲,将里面的布衣沾湿。
“你们都是饭桶吗?好好的城池竟然被妖怪占了去,那明日我朝岂不是通通得被妖魔占领?”
面对皇帝的质问,士兵没有说话。
“我不是让你们遇到妖魔的时候就去请灵域派的仙师吗?”
士兵头低得更下去:“请了,不过攻城的妖怪太强了……”
“太强?怕不是你们太过羸弱,我养着你们是干嘛的?”皇帝在书案前走来走去,分外焦躁,“还有那灵域派,还传得神乎其神,连沁城都守不住,还仙家大派,罔顾人伦,他们也配!”
沁城已失,此刻抱怨早无济于事,平添烦恼罢了。
所以这世界上的皇帝,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明君,总有昏庸无道的时候。
沁城最后又是怎么样呢?
大概已经是荒城了吧,谁知道还有谁看得上这里呢?
“印子栖的妖力似乎又长进不少。”黑衣长袍,呼呼地被风吹起。
站在男子身后的是个小男孩儿,眉目清秀,很是乖巧:“君上,你不会要捡印子栖扔掉的破烂儿吧。”
破烂……
男子忍不住将手扶上额头:“你到底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男孩儿歪歪脑袋:“怎么?这座城不就是被印子栖给丢掉的吗?任其在这里荒废了,不管不顾的,王既然想要这里,难道不就是捡了印子栖扔掉的东西吗?扔掉的东西不就是破烂吗?”
“你这样说倒也没什么错,可……”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说他是在捡印子栖的破烂呢?
他可是魔界的王,被一个小孩子弄得无话可说,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君上,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真的有问题吗?”男孩儿一脸的不明所以。
男子摇了摇头:“罢了,你的话应该……算七成对吧。”
“那剩下的三成我错在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