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的确跟传说是一样的,天快要黑的时候,绿凌站在客栈一楼的柜台前,那里的掌柜也不似白天那般热情,反而幽幽地说了一句话:“天黑之后不要随便出门。”
这句话终于出现了。
现在倒是要看看,在永都里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夜幕降临,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淡无奇,可是原本飘散在空气里若隐若现的香味似乎变得浓郁了许多,很醉人的香气。
绿凌甚至都需要捂住口鼻。
花妖的香气有些拥有剧毒,有些带着迷幻的作用。
而且在空气里,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有办法摸清楚它的门路。
所以一般的方式是没用的。
绿凌和白宣然从房间的窗户跳下去,走在大街上。夜晚的街道没有白日的繁华,多了一丝凄楚,寥寥几盏纸灯挂在屋檐上,被风吹得左摇右晃,偏偏却没能熄灭。
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响彻夜空。
“啊啊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白影从旁边的小巷子跑了出来,朝绿凌和白宣然跑过来。
那个人披头散发,状似疯癫,在看到前面有人的时候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地奔来。
然后那个人忽然顿了一下脚步,迟疑地站在原地:“大师兄?”
绿凌惊疑不定地看向白宣然,见他淡定如斯,又转过头看向那个白衣人。
“大师兄,是我啊!”白衣人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还边跑边撩开挡在额前的黑发,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书生脸。
白宣然也只是举起手里的剑,白林便很自觉地停在离两人五步的地方。
“为何在此?”白宣然问道。
白林抹了一把辛酸泪:“大师兄,你是有所不知,白溪师妹她本来说要出来帮你的忙,还要瞒着师傅,最后还拉上我一起。再然后我们来到了这里,不过天已经黑了,我听说这里天一黑就会出现怪事。我这个人胆子本来就小,白溪师妹偏偏还要编些故事来吓我,还拿着剑手舞足蹈的,跟中了邪一样,我差点儿就被她砍死了。”
说完,白林的耳朵就被人给揪了起来:“你说谁中邪了?”白溪一脸恨铁不成钢,“分明就是你胆小,一大男人也不知道在怕什么,竟然连我都比不过。”
白林比白溪高了半截脑袋,又被白溪揪着耳朵,只好半曲着身子:“不是我说,白溪师妹……”
白林收到来自白溪的目光,斟酌了一下言辞:“白溪师姐……我胆子小没什么好奇怪的吧,你刚才拿剑砍我也是真的,你看我的头发,发带不就是被你的剑芒给割断的吗?”
白溪松开手,决定先不计较:“要不是我拔剑把你身后的魔给杀了,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魔?”白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刚才我明明看见你准备杀我的!”
绿凌很想去劝架的,但是那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话抢了个干净,让他没办法插。
白宣然拧着眉,有些不耐烦:“安静。”
白林和白溪对视一眼,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绿凌见两人终于安静,也把话拉到主题上。
“这里的香气久聚不散,你们又在这里闲置了半天,难道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
白溪摇摇头:“并未。”
白林倒是神色莫辨:“师兄,这是何人?”
绿凌刚想说他自己是妖来者,却被白宣然抢了先:“偶遇的道友。”
道友?
白林和白溪像是见了鬼一样,他们还不了解白宣然吗?
整整的一个木头,一年都遇不到他笑,对人也是冷淡至极,师兄弟们虽然对他十分仰慕,但也因为他的性格,不知道私下里说过多少次。
绿凌也没有反驳,树妖的妖气纯正,在这样的香气中就显得很渺小,不值一提了。
白溪和白林只好暂时不计较了,先面对接下来的难题吧。
忽然传来飘渺的歌声,时远时近,像是女子在轻声低语一般。
绿凌觉得有些烦躁,头也有些晕。
花香再加上催眠的歌声,这样的双重攻击的确会让人吃不消。
“这是什么味道?”白林捂住口鼻,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抓了抓,扎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像炸毛了。
白宣然拉住绿凌直接飞上屋顶,绿凌堪堪站稳,头脑似乎也要清醒不少,也看清了下面的样子。
永都的所有街道都被紫红色的雾气笼罩,在下面的时候倒是没有这么明显的看见。
“这些香味被封在了那些街道上!”绿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真的是花妖,那他的修为绝对不会很低。”
白宣然“嗯”了一声,肯定了绿凌的话。
花妖虽然有致命的香气,可是那些香气却不容易控制。这里的花香被整个封在街道上,只能说那花妖的修为很高,可以将香气固定甚至是化为实体。
白林也踉踉跄跄地飞了上来,只是白溪不知道去哪儿了。
绿凌问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偏过头去看着白林:“刚才和你一起的人呢?”
白林摇摇头:“不知道,刚才见你们走了,我也打算带白溪上来,结果转身就没看到人了,我还以为她已经先走了。”
白宣然忽然握紧手里的剑:“白溪可能已经吸入了这里的香气,到时候见机行事。”
“什么?”白林“啪”地收起手里的扇子,“白溪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中圈套?”
绿凌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现在哪里都去不了,唯有等到天明了。”
其他两个人的脸色也是同样的凝重,到现在都没能发现花妖的踪迹,不知道之后又会发生些什么。
直到天亮,三个人都在屋顶上,整整一夜,没人能真正睡好的。
紫红色的雾气似乎是被光穿透了一样,慢慢地消失不见。
白宣然三人回到客栈,客栈的掌柜看到他们三个人进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又不住地摇着头。
“师兄!”一声清凉甜美的女声从三人背后响起。
白林率先出了声:“白师姐!你竟然没事!”白林想要冲上去,但被白宣然给拉住。
白林想起昨晚的事情,离着白溪五步远的地方站定:“白溪,你昨晚去哪里了?”
白溪一脸茫然:“怎么了?我昨晚一直呆在这里啊?”
白林忽然拔出他的剑,指向白溪:“你说谎,你分明是从外面进来的,也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话。”
白溪上前几步,剑锋抵在她的脖子上:“你是怀疑我?”
白林见白溪有了发火的迹象,不知不觉地把手放了下去。
心理作用的力量太强大了,白溪的一个眼神都可以让白林魂飞魄散,更别说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拿着剑指着白溪了。
他瞬间怂了。
绿凌有些想笑,他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很有趣,感觉像仇人,但又不是。
“笑什么?”白宣然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现在白溪的反常很让人怀疑,即使她的表现和平常无二,可是也不能断然地确定她就一定不是被控制了。
现在只要稍稍的掉以轻心,很有可能就会调入敌人提前挖好的陷阱。
绿凌看出了白宣然的担忧,可是现在不是紧张的时候,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反而会让人难以集中精力思考,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他笑了笑:“不好笑吗?他们两个人关系不错,就算是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也会有办法的。”
“是吗?”白宣然无意识地说道。
绿凌肯定地道:“是的!”
白宣然勾勾唇:“也许是。”
“本来就是。”绿凌有些赌气地重复着他的观点。
白林凑了过来,拿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喂,我觉得她没什么问题,我的问题白溪都可以回答上。”
白林刚才问了不少事情,甚至抖出了自己不少的糗事,套不出来一丝半点。
绿凌点点头:“我们现在也不能坐以待毙,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一些线索。毕竟敌暗我明。”
“可以去问问客栈老板。”白溪走了过来,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一定有用。”白宣然否决道。
绿凌也觉得这个办法不可行:“的确,有人告诉过我,这里的人不会透露出半点儿线索。也不知道这里的人到底是不知道还是刻意地隐藏。在这里下手是没有用的。”
白林又拿出他的扇子,他身上一股子的书生气,倒也不像个会拿剑的人,这样倒是更适合他。
“对了,你跟我们走了一晚上,也没问过你的名字。”
绿凌有一瞬的哑言。
妖魔的名字都不可以轻易告知别人的人。通过名字可以算出妖魔的身世以及身份,威胁到的可能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会牵扯到自己所熟识的人也说不定。
白林有些疑惑:“怎么了?难道是我说错话了吗?”
绿凌摆摆手:“没有,只是我的名字一言难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不可能直接说出他就是树妖吧。
白宣然知道他的身份,这是无可避免的。
可是越少人知道自然是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