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醒来时,距离“百花汇”还剩五日。
“什么?我堂堂王檀,将门虎女,怎么会如此狼狈得躺在墨挚的床上,你瞎说。”听闻自己的惨痛经历,秦淮不愿承认,对着婉晴吵吵,没说几句,脸蛋已经泛红,又问道:“墨公子,他,没说我什么不好听的吧?”
“说了。”
“啊”秦淮暗道不好,这下完了,好好一个良家女的形象彻底崩坏。
“他说,你的呼噜声真好听。”婉晴玩笑道。
这下秦淮明白了,这小妮子逗我呢,于是翻身起来挠婉晴痒痒,挠的婉晴直喊饶命,秦淮不停手,婉晴只好拿出怀中的小胆瓶,说到:“这可是墨公子赏你的,别弄掉了,快快停手。”
这下婉晴被唬住了,停下手,向墨挚屋子方向瞟了一眼,说到:“这冰美男还有点良心,不枉我初见那天的一拜。”
吃了药,秦淮可算想起来自己需要排演一出节目,好在“百花汇”上露脸了。
好在她自小跟着教坊当红的舞女学过不少家底,这短短五日,拿出一个惹人眼球的节目不是难事,于是换了一身利索的墨色对襟襦裙,又从衣柜上随意扯了一条披帛,拽着婉晴风风火火地下楼,看看这硕大的院子里,什么地方风景宜人,适合这美娇娘练舞。
这院落大得出奇,有活水灵渠一条贯穿整个庭院,有南北两座假山,南边的胜在高耸,用的是昆仑山石,北边的胜在奇骏,用的是各地寻见的奇石,又有雕琢精美的小桥三座,春夏秋冬花卉园四处,以、清、心、也、可五只亭子,整个院子用六条长廊练成一体,后院有七星式的练武场,练武场一直延展到山脚,山下八棵长寿古松,树枝上挂了几盏纸灯笼,最粗的一根树干上,拴着一个小巧的秋千。
秦淮最喜欢荡秋千。
拽着婉晴一路跑去,稳稳地坐下,说到:“这地方到僻静,看着没什么人来,正好让本小姐玩一玩。婉晴婉晴,快推我,高些,再高些。”
“小姐,你小心些,这么高,可别摔着。”婉晴一边叮嘱小心,这推秋千的手可一点都不虚,一下下,节奏恰好。
秦淮也不安分,掌握好平衡后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握着秋千绳,另一只手轻轻提起裙摆,露出了一双雪白的小腿,和暗银色绣花鞋。
不知是秋千椅够宽,还是秦淮的脚实在娇小,这疯丫头竟然真在秋千上跳起了舞步,轻重深浅,左一步,右一圈,玩的不亦乐乎。
斜阳里,清风也不舍得打搅秋千摆动的节奏,飘到秦淮身边的风丝丝缕缕地围绕着她的裙摆,笼着这个盛夏清晨初开的茉莉花一般的姑娘,她的一圈,好像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若是有和尚僧侣见了,都该称一声:“这便是禅”。
俩丫头正高兴,忽然从树后飞出了一支银针,直直冲着秦淮戳去,银针力道十足,刺破一阵凉风,紧贴着秦淮的发髻划过,最后插在了树干上。
秦淮前一瞬生死悬于一线,下一瞬却立刻回过神,望着那棵树后,镇定的问道:“不知是哪位高手赐教,还望现身。”
树后走出一个面拂轻纱的白衣女子,腰姿纤细,步态款款,隔着面纱看不清女子容貌,但这身影体态,令人难免会把她想象的更美几分。
女子手中握着一只长剑,制作精良,一看便知是名家打造,可见此女来头不小,只是,如若细看,便可发现她腰间还藏了一把匕首,这只匕首远不如剑有身份,不知来由。
秦淮跳下秋千,对着来人行了一个蹩脚尴尬的拱手礼,左拳右掌,微微鞠躬,道:“秦淮见过这位英雄,多谢不杀之恩。”
“你怎知我不是真的要杀你。”白衣女子看这姑娘有几分聪明劲儿,正想捉弄一下,笑问道:“看你这样子,是一点功夫也不会呢,要不就拜在我飞灯侠女门下,好生习武吧。”
秦淮也不是吃素的,见此女如此霸道,且有名剑傍身,又有几分功夫显眼,正思量着,不如就先答应下来,看看从她口中能不能探得什么有用的东西,正要作揖拜师。
忽而,身旁一阵清香,倒不是古松显灵,而是墨挚款款落在秦淮身后,道:“飞儿,不得无理。”
“兄长,你欺负人,不就是个新来的丫头吗,我吓唬吓唬她怎么了?像她这种一点功夫都不会的人,混什么芙蓉楼,咱这儿什么时候成了看脸的地儿了,诸多姐妹都是各凭本事留着的,怎么就她特殊?”
飞灯怒气冲冲,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一口气说了好些话,面前轻纱微微摆动,但秦淮依然没机会看到她的脸。这是怎样一个女子,竟敢如此口气跟墨挚讲话,真的只是兄妹?
但此刻更让秦淮头疼的可不是飞灯身份,而是自己居于芙蓉楼的身份,显然,自己什么都不会,能留能活全凭墨挚赏脸,今日这茬能不能过,也得看这位仁兄脸色。
“我不管,要么你把她给我做徒弟,让我好好教教她,要么就让她今日搬出芙蓉楼,少让这种只有容貌,没点本事的女子在我眼前晃悠,本姑娘看了心烦。”
飞灯直勾勾地望着墨挚,丝毫不让步。
“她的功夫,我来教。”墨挚一字一顿,言辞清晰。飞灯愣在斜阳里。秦淮若是能看到她的脸,必然知道她脸上写满了不满,也该知道,自己今日误打误撞得罪的可非善辈。
“飞儿还没玩够吗?”墨挚见飞灯没有反应,又不忍责骂,只得好言相劝,半哄半劝,“该回去歇着了。”
飞灯望着秦淮,目中有冷冽之气,但她自知,在芙蓉楼里墨挚的话就好比天子圣旨,不可不尊,于是轻声道一句:“飞儿知道了。”
秦淮望着墨挚,正要开口,缺被墨挚抢先反问:“王家之人,将军之后,该坦坦荡荡,何必隐逸身份,潜在我芙蓉楼?在下今日想听王姑娘一句真话。”
这下王檀愣了,以为自己的暗藏大计天衣无缝,原来这人只是当初没说破罢了。
可现在,该如何收场?
难不成,全盘托出,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