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屋顶上立着一红一黑两个身影。
红的身披袈裟,手上拿着一串佛珠,黑的两手空空,皱着眉头忘着对面的妖艳和尚,怒色显然,道:“臭和尚,你还敢来。”
“墨施主见谅,小僧只是想见见这位秦淮姑娘。”木言道盛笑答道。
“在这芙蓉楼,向来是交银子才有姑娘见,你一介高僧,攀墙窥探女子闺阁,传出去像话吗?”墨挚定定立在屋檐上,双眼毒毒地锁住和尚。
“墨施主说笑了,我是跟着您才到这儿来的,否则,我一个外人,怎么躲得过机关重重的芙蓉楼呢?”木言道盛笑眯眯地回复,他这一笑,两眼里流出了朦胧的月色,还有一处隔山星辰。
几时伊成画中人,星河流梦君倾身。
“废话少说,你这妖僧,暗中窥探我芙蓉楼不知多少次了,我次次放你走,只是不想惊动楼中宾客,你到好,都快把这儿当你们寺了,究竟是何居心。”墨挚伸手,从腰间拿出一支银色瘦刀,月色下,银光格外冷。
“墨施主切莫动怒,且听贫僧一言。”木言道盛生出一只手,指着脚下的屋檐问道:“施主可知楼下这位姑娘是谁?”
墨挚不予回复。
“这是王将军家的千金,王檀。”木言道盛缓缓道:“墨施主不会不知道吧。”
墨挚点点头,认了。
“施主与王将军是同门师叔侄,小师叔的女儿,自然要照顾,哪怕这位师叔得罪了大半个江湖,于他的女儿,又有何相干?所以施主把她藏在楼里,倒也是尽了人情。”木言道盛双手合十,叹了口气,继续说:“想必施主应该记得,那年王小姐大办生辰宴,宴席上有人亲眼看到王檀身上有暗巫之气萦绕,只因有个小道士,技艺拙劣算了一卦,泄露天机,施主可知这天机为何?”
“当年王姑娘身体有异,王将军便称姑娘染疾,草草结束了宴席,几日后王姑娘又好端端出现在丹阳街上,我自然无需多疑。”墨挚回复道。
“那是因为王平康用尽平生武功,封住了王檀体内异动。但天意已漏,命是封不住的。”木言道盛深神色沉稳,平静地看着墨挚,看他如何反应。
“当年的那一卦,到底泄露了什么天机?看起来,木言大师知道些实情?墨某愿闻其详。”墨挚见和尚此言并非空穴来风,于是语气中藏了封锋芒,缓和些问。
“丹霜莲出,妖女现世。”木言道盛一字一顿,清晰地说。
“妖女?”墨挚问道。
“这妖女,便是王檀。”木言道盛此话一出,彻底打破了墨挚的瞎想,让他清醒了不少。
原来,我见到她时,神志受惑,歹心突起,是因为,这人竟是——妖女。
“你有何证据?”墨挚问道。
“证据。自然是有的。贫僧前些日子找到了当年那个给王小姐算卦的道士。”木言道盛眼睛一抬,直勾勾盯着墨挚,道:“贫僧要带她走,妖女留在这里,迟早要搅乱世间。”
墨挚一口回绝:“你带她出去,岂不是正好给了她一个在江湖为非作歹的好机会吗?倒不如关在我这里,寸步难行,料她也掀不起几层浪。”
“墨施主,莫要逼贫僧动手。此日月轮,可令堕落;妙高山王,可使倾动。”
墨挚闪身,瞬间移动到木言面前,用手中的银刀抵着他的脖子,道:“小和尚,跟我斗,你还嫩点。佛经能渡的都是那些心惊胆战犯小错的俗人,我这种刀尖舔血充饭饱的人,最耐吓。”
木言毫无惧怕之色,缓缓转起佛珠,喃喃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忽而天色阴暗,雷声骤起,犹如万马齐喑,可哀呼?可悲呼?当可喜呼?
“墨施主,得罪了。”木言道盛放下此话,霎时间跳下屋檐,从秦淮刚刚关上的窗中钻入。留下满天惊雷缠着墨挚脱不开身。
秦淮惊呼一声:“啊!”
下一秒,她便软绵绵地倒在了木言道盛怀中,原来是脖颈上中了一掌,昏睡过去。
木言正要走窗撤出,却被闻声而来的阿蒙带领手下截住去路。
“小施主,你才几岁,便敢上前截路,我佛慈悲,今日贫僧不伤人,快快让开。”木言语气威胁,目露凶光。
但阿蒙等人不让,死死守住门窗,情急之下木言道盛起身硬闯,不料却被赶来的墨挚在腰间刺上一刀,但他紧紧抱着王檀,毫不松手,献血顺着嘴角留下,和尚白皙的皮肤闲得越发没有血色生机,宛如一尊佛像。血顺着木言嘴角滴落在王檀额上,绽开一朵
就在这时,秦淮忽然睁开双眼,眸子鲜红,脸上洋溢着怪异的笑容,间歇地发出一阵阵怪笑,她伸出手,攥着木言道盛的脖子,木言温柔的望着怀中快掐死自己的女子,喉咙中艰难地挤出两个字:“阿檀。”秦淮闻言,手上力道稍减,木言道盛立刻将其放在屋顶,双手合十,振动佛珠,大呼一声:“来去自由,心体无滞。”此言一出,引出一道天雷击在秦淮身上。
她疼得发出一声尖叫,这不是刚刚那个发疯发狂的妖女的尖叫,这是真真正正王檀的尖叫,她好痛,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她,她从未伤人,她做错了什么。
要说阿蒙也是跟着墨挚见多了大场面的人,但今天却被这一妖一雷怔住了,一时没有动手。
但墨挚却飞快跑上前去,抱起趴倒在地上的秦淮,查看她背上伤势。
“师…傅…秦淮,秦淮好疼啊。师傅,救救我。”娇嫩喘息的声音,断断续续,在静谧的夜里传不了多远,便散在风里,无处回荡。
但却一字一句,刻在了墨挚心头。
“和尚,你欺人太甚。诸位听令,从今往后,芙蓉楼不接僧侣,擅闯者,杀—无—赦!”
“是!谨遵掌门令。”众人齐声道。
墨挚抱着秦淮,一跃而起。
身后木言道盛大声道:“瞧啊,墨施主这样子,多像是着了心魔。贫僧劝施主,离这妖女远些。”
“妖僧闭嘴。滚。”墨挚留下逐客令,一路飞檐走壁,落至自己屋内。
他望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姑娘,道:“只要于芙蓉楼内一天,你便是我的秦淮,不是王檀,更非妖女,只是秦淮。”
忽而,墨挚听到异动,猛然回身,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