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衣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海边的一片沙滩上,隐约中看到海面上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远离。
不断拍打在脸上的海水让云雪衣难受得很,忍着胸腹处的疼痛向远离岸边的方向挪了挪,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感觉筋疲力尽,躺着再不想动弹。
“我居然还活着。”云雪衣心中很是后怕。虽然他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比起之前绝望的情况,至少现在还活着,那只可怕的灵兽也不在了。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放松下来后的云雪衣此时最想干的事情就是睡觉。身体上的疲惫多是因为伤痛,还算是次要,主要是精神上需要休息。之前长时间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以及之后发生的事,让他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
但是作为一名医者,他很清楚现在不能睡。
之前灵兽咬他时可是下了狠劲,再加上一路的颠簸以及后来的冲击,即使内甲的保护让他的身上没有被开几个血洞,可胸腹内的疼痛都在提醒着他自己受了不小的内伤。如若此时睡过去,任由体内的伤势越来越严重,说不定就醒不过来了。
云雪衣强撑着困意,努力思考着如何治疗自己的伤势。
“要是灵脉没有受损就好了。”云雪衣心中暗暗叹息。
此时手中什么草药工具都没有,本来可以依赖的水灵气也无法使用,不仅如此,还要忍受灵脉损伤的疼痛……“欸?灵脉似乎不疼了?”云雪衣惊奇的发现身上只有胸腹间传来了痛感。
“应该不会是灵脉断裂了吧?那样应该会更疼才是。”云雪衣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勾动灵脉中的水灵气。
“好了!”云雪衣慢慢操控着灵脉中的水灵气,发现灵脉并没有任何不适,于是便操控着水灵气细细感受着体内的灵脉,确认灵脉确实恢复如常。
云雪衣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灵脉会恢复得如此之快,也没有饥饿感证明自己昏迷了很久。
“也许是上仙赐予的那块流玉在起作用?”云雪衣猜测,是体内那块救过自己性命的神物再次相助。这神物也是他灵气回复速度奇快的原因。
无论如何,灵脉的恢复对云雪衣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他赶紧开始用水灵气探查自己的伤势。
“这,这也是流玉在起作用吗?”在探查过自己体内的伤势后,云雪衣再次感到了惊喜。按照他的估计,自己应该断了几根骨头,这就已经很难处理了,最怕的是脏腑破裂,那就神仙难救了。
虽然云雪衣觉得应不至于脏腑破裂,可万万没想到连筋骨都完好无损,除了疼痛以外胸腹处竟是没什么大碍。
“真是上仙保佑!”完全脱离了危险,云雪衣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
纵观他十几年的人生,这是唯一一次遇到生死危机。他发誓再也不想体会这种全身冰凉的感觉了。
在确认再没有其它伤势以后,云雪衣毫不吝啬的用水灵气滋润着疲惫的身体,那酸爽的感觉,让他仿佛重获新生!
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后,他站起身来远离海岸边,剩下的水灵气从周身的毛孔中渗透出来,裹挟着云雪衣身体与衣物上的海水和泥沙,然后被一同震离。这是云雪衣最喜欢的清洁自身的方式,虽然很浪费体内的灵气,可是他并不太在意,毕竟回复速度快啊!
身上重新变得干爽,疼痛也随着水灵气的滋润在一点点的消失,远离海岸随意找了树躺下,云雪衣迅速进入了梦乡。
……
……
等云雪衣睡醒,已经是第二天午时,饥饿催促着他必须去寻觅些食物。
云雪衣靠着树,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整理着思绪。
若是平时,他看到只在书画中见过的海,一定会好好欣赏赞美一番,甚至少不得作一首酸而文采平平的诗,以便让千谦称赞。
可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一些很实际的问题,便再没有那些心情。
自从十五年前的剧变发生之后,对如意塔外的探索及地图绘制几乎全靠调查小队,至今未发现过海。
所以这里对云雪衣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再加上之前他爬上树顶都无法看到高耸的如意塔,让他明白自己无法凭借方位找到回塔界的路。
这意味着他需要在不被饿死的前提下在这满是嗜血灵兽的野外凭运气找到塔界,实在不是什么乐观的情况。
其实对云雪衣来说,最大的威胁还是灵兽。在调查小队待了半年,再加上自己喜欢研究各种草药植物,吃的方面他并不担心。至于水,对水灵师来说确实算不上是一个问题。
云雪衣相信即使在自己很可能已经死了的情况下,父王也一定会派人寻找,自己的希望也会多上一丝。可自己现在连把兵器都没有,最弱小的灵兽都有可能使自己陷入危机,不知何时就会把小命给交代了。
云雪衣越想心中越是恐惧,从小就被教导的沉着冷静此时早就不知道丢去了哪里,特别是意识到之后都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时候,剧烈跳动的心脏猛然又快了三分。
从绝望到重获希望,再到近乎绝望,从未体会过这种滋味的云雪衣再也控制不住自身需要发泄的欲望,两行热泪倾泻而下。
哭了一会以后,云雪衣感觉心中好受不少,人也慢慢镇定了下来。
“要是千谦在就好了。”这么多年来,千谦总是伴在身侧,早已不仅是他的护卫,更是与他从小玩到大的至交。此时,若是千谦在的话,不说能为云雪衣披襟斩棘,光是他的存在便是一种慰藉。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解决腹中的饥饿。虽然情况糟糕透了,但对食物的渴望还是让云雪衣行动起来。
在原地留下一个调查小队特有的标记后,云雪衣选了一个方向沿着树林前行。
他不敢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贸然进入树林中,只能这样寻找树林边上是否有可食用的果实。许多林子边的树上倒是有着一个个很大的果实,可不到万不得已云雪衣不想吃这些没见过的东西,毕竟水灵气可没有解毒的效果。
至于去海里弄些鱼吃,这个念头在云雪衣脑中刚出现就被放弃了。一来他没有工具,也不会钓鱼,二来他不会水。是的,这位水灵师是一个旱鸭子。
云雪衣一边保持着警惕,一边寻找着食物,不时在地上做个标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以云雪衣从小习武的体能都觉得有些疲惫,可他还是没能找到食物。他已经打算如果到太阳落山之时都还没有找到能吃的东西,就冒险试试树上的果实能不能吃。
正当他想着怎么试毒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标记——调查小队的标记。他很确信这个标记是他自己留下的以至于他无法误会自己马上就能被其他人找到。
云雪衣崩溃了。他意识到自己在这块四面都是无边大海的陆地上走了一圈,也意识到了这块如此小的陆地并不是塔界所在的地方。
“我现在到底在哪?”云雪衣一拳捶在身边的树干上。
“我要怎么回家?”树干上又多了一个脚印。
“顺其自然,顺个屁啊!”喊声之后,便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击打声。
打树打累了,云雪衣颓然地躺在树下,心中咒骂着那只给他带来这一切灾难的灵兽的同时,还不忘用水灵气滋润自己手上的伤口。
刚才在很短的时间里云雪衣想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原本他并不担心自己会饿死,可前提是在广袤的大地上。他现在无法确认自己能在如此小的岛屿上找到多少食物。
长期在这里生存是不太可能了,即使能云雪衣也不会想一直呆在这,那如何离开就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不难得出它唯一的答案——造船。
虽然云雪衣也曾月夜泛舟,可让他自己造船的话估计最多也就鼓捣出一木筏,别说能找到塔界所在之处,怕是划不出多远就要连人带船一起葬身大海。
留也留不得,走又无路去。他似乎只剩下两条路——等死或者找死。
云雪衣从小接受府中先生的教导,又因自己的兴趣苦练枪法,还偶尔与被送到斗兽场的灵兽战上一场,再加上在军中呆了半年,平常总在千谦面前自诩意志坚定,文武双全,与那些个只会花天酒地、欺软怕硬的公子哥不一样。
只是如今陷入这般困境时,逐渐湿润的双眼让云雪衣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原来也很软弱。
云雪衣很少哭,在很小时他就被告知哭是不允许的——没被人看见就等于没哭过,云雪衣一直是这么想的。
这里刚好没有其他人看到他哭了两次,可云雪衣多希望有一伙人乘着一艘大船来看他哭,那样他一定会在船上好好哭给他们看。
也许是近两天连续遇到致命的危机,或是明白在绝境中哭喊并不能带来什么帮助,这次云雪衣的情绪倒是恢复得很快。
他站起身来,向林中走去。他不觉得这大海中的荒岛上还会有灵兽存在,即使有,云雪衣现在也不会很在意。
他已经想好了,要尽快做一艘自己所能做出的最坚固的木筏,然后尽可能多地搜集食物。之后自己的命运就交给上天,万一能飘到塔界所在的大陆当然是最好不过,如若不能,长眠大海对水灵师来说似乎也算一个不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