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是从温特斯同学和鲁克斯同学的纠纷开始的。”
“不,更准确地说,还得从福勒同学突然跑过来支开吉塔同学开始说起。”
谢利的面部肌肉开始逐渐僵硬,眼神黯淡无光,甚至无意间添上了几许恐慌。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拼命地呐喊,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他害怕,害怕别人以一种鄙视的眼光看待他;他害怕,怕得恨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他害怕,耳边“嗡嗡嗡”地响着,像有苍蝇在盘旋――好希望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啊!
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喉口仿佛被什么塞住了一样。
可恶……
“啊?”而台下人的心脏,都被科特老师的话重重锤击了一波,大脑有些发晕,好比一团乱麻一样,理不清思绪。
不少人怔了一怔,矛头一样的目光转向了阿丹。
阿丹的心里也慌的一匹,被众人看得很不自在。在听到科特老师叫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寒毛一竖脸一红,顿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福勒,上来说一下当时的情景!”
科特老师的声音,如雷鸣一般轰炸了阿丹的耳畔。
阿丹缓缓地站了起来,脸颊愈发滚烫,红着眼圈走上了讲台,就差一步急尿了。
半晌,他一字一字地吐出话来:“谢……谢利……是谢利让我把阿努克引开的……”
声音细若蚊足,小得就连一阵风都能将其吹散。
但科特听到了,谢利听到了,大家都听到了。
底下传来一阵“嘘”声,声音被延长了好几秒――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
阿丹偷瞟了一眼谢利,只见他就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根本没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双眼放出熊熊凶光,一副要吃了他的狠样儿,反而有点儿像一只落水的小猫,狼狈,却很乖巧。
他暗暗吁了口气。
“为什么要引开吉塔同学?”科特质问接踵而至。
“嗯……因为……因为谢利想找特蕾西单独说说话……”
他可不敢说是因为谢利想和“嫂子”独处一事。
他继续补充道,声音有些急促:“因为当时特蕾西正和阿努克在一起,谢利觉得有阿努克在会很‘尴尬’,所以他就请我帮忙引开阿努克……”
说是“尴尬”,其实是碍事。阿努克自然听得出来。
“啧啧!”台下一群吃瓜群众仿佛心里都有些数,眸里含笑地看着他,愈发觉得这瓜风味甚佳。尤其是阿努克的眼神,活生生地吞吐着:编!继续编!
阿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怯怯地看向科特老师。
“行,你回去吧!”
他顿时感到背上仿佛长了一对翅膀,脚步变得很轻,像是踩着祥云,飞向座位。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可谁知,下一秒――
“吉塔,你也上来说一说当时的情景!真是这样吗?”
阿丹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瞳孔惊恐地瞪得宛如铜铃一般,瞬间焉了下去。干冷的空气,堵住了他的咽喉,灌满了他干瘪的肚子。
完蛋了……
脑海中回想起昨夜,他还为自己用三言两语就能引开阿努克而感到自豪和骄傲……现在,他满心都是即将要被报复的恐惧。
阿努克走上了讲台。
只闻阿努克缓缓开口:
“首先,我就想知道你们两个和特蕾西的事是事儿,我和特蕾西的事难道就不是事了吗?”
“你们两个,一个设计把我骗开,一个趁我不在的时候勾搭特蕾西,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先是嘲讽地看了阿丹一眼,话还没完。
“据我所知,这其中还有你自愿的成分吧?”
阿丹闷声不响地坐在座位上,巴不得将自己的脸皮给撕下来。
“其次,请麻烦对女孩子客气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阿努克又将目光转向温特斯,掐着鼻子模仿起他说话来:
“你还记不记得图书馆里的一个女孩子……”
“对!就是那个叫海姚的――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些什么……”
“喂!蠢蛋!醒醒!你到底有没有在图书馆里看到什么?或者是说那臭疯子给你看了什么?”
阿努克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大伙儿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字又一句,都如同一把把匕首,插入谢利的心窝,一横又一竖,留下深深的血疤。
“心如刀绞”,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神态、动作,都被阿努克活灵活现地演绎了出来。
大家个个昂着似是已经麻木的脑袋,惊恐地听着,脸上无一不是布满了震惊的神情,“不敢置信”这个词,又活脱脱地爬在了大伙儿的脸。
话说完后,教室里整整安静了两三秒。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怔了怔,随后都不约而同地扬起嘴,发出来一阵哄堂大笑,震得连天花板都要被掀翻了!
许多淘气的孩子都已经按耐不住开始进行添油加醋地模仿,不亦乐乎。
而谢利,他整个人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他并不是什么坚强的人。自幼时起,他就很温柔、聪明。从小到大,他都不记得自己何时受过别人白眼。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维持着这宽容大度、聪慧懂事的学霸表象――曾经那被人咬着牙羡慕嫉妒恨的感觉有多爽,现在他就有多落魄。
他必须是所有人的关注点!必须是所有人所崇拜的人!
但此刻,他几乎都能想象出众人不屑的目光已沉甸甸地落在他的肩头了!他又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一切呢?
他怀疑,怀疑自己今后是否还能继续生存下去!
谢利咬了咬唇,头颅几乎都紧贴在衣服上。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为自己“澄清”罪名!
笑声还在继续。
一个个的,前俯后仰,弯腰曲背,要么伏在桌上拍打桌子,要么扶着椅子呲牙咧嘴,更奇葩的还有把下巴贴在桌上,咬牙切齿笑的;稍正经一点的嘛,用手指直对着阿努克,却也笑得说不出话来,又合不拢嘴。
麦兹的笑是最开怀的,约翰的笑是“咯咯咯”的,阿丹的笑是瞪着大眼露白齿的,却硬是哑得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他和谢利·温特斯,是“同伙”……
特蕾西没有笑,却捂着嘴,让别人以为她也笑了。
莫名的,她反而有点想哭。
并非是同情谢利,也并非是阿努克把昨夜的事情曝光。
脑海中出现了一面墙壁。
一个陌生的身影,站在墙壁的另一头。
那个声音又回荡在了耳畔:“帮……帮帮我……求您……帮帮我……”
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那个人,她还好吗?
海姚,她又在做什么?会不会伤害那个人?
还有……“病娇”……
这个概念,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的大脑里生成的?
特蕾西隐隐有所预感,却又说不准是什么。
不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