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多前那场堂庭山之战影响实在太过深远,不仅是对玉灵教,同时对于魔门和整个江湖格局也是如此。
然而悠悠百姓在口口相传之中只知道玉灵教掌门太平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和陆豪对决,最后两人双双身亡,其间更添油加醋演化出多个版本,经说书先生一传播,每一个都说得活灵活现宛如亲见。然而绝大多数人甚至都认为玉灵教第十代掌门太平的尸身就被葬在碧霞山上,事实当然绝非如此。
不过此事也怪不得他人,如今书房中的几人都是太平嫡传弟子,可谓此生最为亲近之人,但是除了冲阳云水外,另外四人知道的怕也不比他人多多少,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当日只有冲阳和云水随太平前去,回来时只带回一份血书,其余信息均是从冲阳和云水处听来的。
外界闲言碎语虽有一些,但主要还是认为冲阳担任玉灵教第十一代掌门全靠一份太平血书,尚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这种声音随着这几年冲阳的励精图治,玉灵教发展蒸蒸日上也逐渐淡薄下去。如今韦剑一却突然提到当初太平和陆豪对决时竟有第三人在场,实在让人心惊不已。若是属实,那么这么多年来众人心中诸多疑问便可有了答案。
八年前的那场对决究竟是何结果?为何此战之后陆豪消失无踪?为何……
但此时随之而来众人如今又多了更多的疑问,既然有第三人在,为何事先没有任何人知晓,此战之后也从无此声音出现?为何冲阳掌门之前从未提到过?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说……
众人正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时,冲阳则是猛地睁开双目,眼神中精芒暴涨,威视韦剑一道:“此话当真?他是何人?”
韦剑一毫不避让冲阳如电射般凌厉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坦率回道:“他便是当今寒山寺玄道掌门的师弟,玄毅大师!”
众人在心中将这个名字来回品了两遍之后,长真似乎想起些什么,率先问道:”韦师弟,你说的可是那个多年前就将佛门狮吼功练至巅峰的玄毅大师?“在得到韦剑一肯定后,又追问道:”韦师弟你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韦剑一道:“这几年师父自从堂庭山之战不幸身死后,我一直对其中诸事颇多不解,于是下山之时曾有一段时间刻意打听。但是此战虽然惊天动地却无人见识,人们大多都只是看到堂庭山战后的满目疮痍,硝烟散尽之后才想象出来,而世间之人又多喜欢以讹传讹因此传言虽多却无一可信。我本以为此事也就如此作罢,却不想在我在天武州一个酒楼落脚之地凑巧听到了一些消息。”
他怕众位师兄对天武州不熟悉,因此特地补充道:“这个天武州位处中原地带,地势险要扼守要道,距离堂庭山脚程三日内,同时也是要去堂庭山的必经之道。天武州往后再去堂庭山这一路上便不再有其他大镇,顶多只有一些寻常驿站可以歇脚。”
云水微不可见地点头道:“不错,八年前我们去堂庭山时也曾在天武州住过一晚。”
韦剑一继续道:“三个月前我落脚天武州的燕过楼,无意之中看到酒楼内有一座三足青铜圆鼎,鼎上还刻着一条四爪青龙,乃是他们店的镇店之宝。这鼎高过半丈,重有千斤多,历经多年仍然无一丝破损。然而在圆鼎上竟有两个手印,我一时心中好奇便问店家手印由来。店家说八年多前曾有一个和尚来店里投宿,这和尚酒肉不忌,又力大无穷,那一日他喝酒喝多了看到这个圆鼎,突然兴起说要试试能不能将这圆鼎抬起来。”
长真蕴德等人虽心痒难耐只想快点知道结果,但听到此处也都被勾起了兴趣,无人打断均耐着性子听他往下说。
“酒楼老板虽知这和尚膀大腰圆,力敌千钧,但是只他一个人如何能抬得起来。于是便和这和尚打赌若是他能让这鼎脚挪动一分,便免了他这两晚投宿的钱。这和尚顿时意气风发,只往双手吐了两口唾沫便环抱此鼎意欲抬起,几息之后这鼎却依然纹丝未动,而旁边围观之人却已经有出言讥笑,但见这和尚大脸通红恼怒异常,竟怒吼一声直把围观之人都震得七扭八歪,而此时这千斤鼎竟然硬生生被他抬起来了。虽只有几声呼吸间的功夫,但一众人都看见这鼎三足离地,而这和尚所站之处的地板也是塌陷出来了两个脚印。”
“待他放下这千斤鼎时,引来一阵喝彩之声,他正要拱手作谢时,酒楼老板却一下子抱在这千斤鼎上哀嚎起来,原来这千斤鼎乃是这酒楼老板重金买下来的,用之镇财。如今这和尚双手所抱之处赫然多了两个掌印,这两个掌印又偏偏按在了鼎上青龙的头部和尾部,大大破坏了这千斤鼎的财脉,纵然转手也是不能,如何能不心疼。”
“这酒楼老板此时缠着这和尚硬是要他赔钱出来,可怜这和尚哪里有这么多钱,再三争执之下眼看着这酒楼老板都要报官了,他没有办法最后终于拿出一串念佛珠道‘此串念佛珠乃是佛门无价之宝,我身有重任今日便要启程。三日后是月夕,待过完月夕长则五日短则三日,我必会拿银钱来将此赎回。你切莫好好保管!’说罢不待酒楼老板同意,便飘然离去。”
众人此时都已经从韦剑一的话中品出了些味道,几人中青玄才思最是敏捷,眉头一皱已经脱口问道:“这和尚想必便是你认为的玄毅大师了?不错,传闻中寒山寺的玄毅大师确实力大无穷,平日里一向酒肉不忌。若非他和寒山寺的掌门玄道是几十年师兄弟,怕是早被逐出佛门了。但是那毕竟是八年多前的事情,世间力大无穷又喜饮酒的和尚也不一定就只有他一个,剑一你该不会只凭此店家的只言片语便断定八年前的那个和尚就是玄毅大师吧?”
韦剑一苦笑两声道:“事关重大,我怎会如此轻率。那个酒楼老板本就不信一串普普通通的念佛珠能抵得上一座千斤鼎,但这和尚虽然长得和善但是万一惹怒了兴许能把他的酒楼都一起拆掉,于是他也只得将信将疑。而后又等到当年月夕之后的好几日,这和尚却一点没有要回来赎回念佛珠的意思,酒店老板才大呼上当。”
说到此处韦剑一在众人注视之下,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物置于面前,竟然一串念佛珠,同时道:“我从那个店家手里将那串念佛珠买了下来。”
众人只是粗粗看上一眼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但却听青玄失声道:“无量珠!”
韦剑一望着青玄,钦佩道:“不愧是青玄师兄,慧眼如炬只一眼便能看出这便是寒山寺的无上至宝无量珠。”
蕴德好奇和青玄问道:“寒山寺无量珠的大名我也略有耳闻,但我看这念佛珠样子和其他的也没什么区别,你是如何一眼识得的?”
青玄伸手问韦剑一讨要过来无量珠,置于手中细细打量一番后才道:“世间寻常念佛珠大多是以菩提、黄花梨等主材制作,名贵一些的便是千年檀香,亦或者珊瑚琥珀之类。但是相传这无量珠所用之材乃是取自一株千年金丝楠,本身已经是珍贵无比世间罕有。在被细细打磨成念佛珠之后,又由历代寒山寺掌门奉于十八罗汉堂,每日接受万千人群的诵经礼佛和香火祭拜,久而久之竟有了灵性。因此它虽颜色形状粗看和黄花梨类的念佛珠没什么差别,但是其本身的细腻、光泽和纹理美观乃是天下仅有,是以我才能认出。”
青玄之后又是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一股真气注入无量珠中,只见颗颗佛珠竟泛出淡淡金光,随后旋转起来。待佛珠转至高速之后,一颗佛珠上竟隐隐出现一个画像,细看下却是一个和尚双手擒着一条蛟龙,威风凛凛。随后其他佛珠也显现出不同画像,一共十八颗佛珠正对应着十八幅画像,竟是佛门十八罗汉!
众人见状不由啧啧称奇,青玄松开握紧无量珠的双手,道:“我曾听闻若是以佛门心法驱动这无量珠,其光亮可将黑屋内照耀得宛如白日,凡人见此金光无不心生畏惧跪地叩拜。凶恶歹徒也会心生愧疚,万念俱灰。原来还觉得传言夸大,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坐井观天了。”
旋即又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这串无量珠莫说是换那一座千斤鼎,便是换上那十座酒楼都是绰绰有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抢着要付钱,这玄毅大师倒也真是舍得。”青玄此言一出便等同于认可了韦剑一的判断,那八年多前的和尚十成十便是寒山寺的玄毅。细想之下也是,除了玄毅,天下间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力大无穷,酒肉不忌,又身怀佛门至宝无量珠的和尚了。
青玄之后心中更加不惑,似是询问韦剑一,又似是自问自答,不解地道:“这无量珠之于佛门,便如烬焚剑之于我玉灵教,早已超脱了一般宝物的范畴,甚而可代表一个门派。这玄毅大师究竟遇到了何事,竟然八年多都没有回来将它取回去?”
已经默认不语许久的冲阳这时突然发话道:“纵然他就是玄毅,又确实是在八年前的月夕前在天武州出现过,你怎知道他是当时师父和陆豪对决时的第三人呢?若真是如此,为何师父从未和我们说起过?”冲阳的问题永远都是这么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