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的头更痛了，胸口也有翻江倒海之势。她紧皱眉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晋走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手臂上感受到一双大手的温度，崔瑜突然一个惊颤。
“你怎么了？”秦晋轻轻扳过崔瑜，看着她面如土色的样子，心疼地摸着她冰凉的脸，“怎么脸色这么差？”
“晃得厉害，应该是晕船。”崔瑜摇摇头，这真不是装的。
“今晚有点风浪，可能你不太习惯这种船吧。”秦晋将她拥在怀里，笑道，“那可怎么办？以后我还准备带你去出海呢。”
崔瑜靠在秦晋的胸膛上，感受到热乎乎的温度，以及一丝浓郁的芬芳。她苦涩地笑，闷闷地说了一句，“你身上好香啊。”
秦晋愣了一下，脸上似乎有点狼狈，“刚才……”
崔瑜赶紧接话，“刚才我在船舱里面感觉有点闷，就跑出来透透气。”
“哦，怪不得我看见一抹裙子往这边飘过去。”秦晋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上下打量着崔瑜，“你穿着这套裙子真好看，我下飞机就看见你发给我的照片啦，真美！”
船上的光线不明朗，岸上的霓虹灯印照在秦晋棱角分明的脸上，崔瑜看见他的眼里冒着闪闪的光，她相信他这句情词恳切的赞美。秦晋低头，一个吻轻轻落在她低垂的眼帘上，崔瑜感受到温和的气息扑在脸上，是深藏在记忆中的味道。他顺势向下探寻，正要碰到她冰凉的唇，崔瑜伸出手，轻轻挡在他的嘴边，“不要……”
秦晋看着崔瑜饱含深意的眼神，也不强求，他紧紧地拥住崔瑜，将头埋在她热乎乎的披肩上，“崔瑜，我很想你。”
崔瑜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和他诉说，却又不知从哪儿讲起了。陈太太的话，费晓宇的话，陈薇的话，还有他们刚才在船尾的对话，都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的耳朵里打转。崔瑜拨动那个开关，关闭了各式各样的杂音，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游船上机器躁动的响声。
她闭上眼睛，轻轻靠在秦晋身上，用手指在他的西装上面轻轻摩擦，“我也想你。”
秦晋为她整理好披肩，关切地问，“现在好些了吗？快进去吧，里面没这么冷。对了，你住在哪里的？”
“和同事住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公寓，是集团提供的宿舍。”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秦晋望了望江面，说道，“这种活动挺无聊的，一般不会太久，船靠岸后大家就散了。”
“是挺无聊的。”崔瑜淡淡地说，“我还是搭陈总的车回公司去吧。”
“那好，一会儿我去找你。”他的语气极其温柔，和最初认识的那个满脸轻佻的秦晋完全不是一个人。
谁才是真正的他？崔瑜有点恍恍惚惚，一句“爬上我床的时候利落得很”萦绕在她的耳里，她在心里一声嗤笑，面上不动声色，说道，“不用了，我有点恶心。”
是真的恶心，已经足够引起她的生理反应。
秦晋觉察她有异，“崔瑜，你到底怎么了？”
崔瑜摇摇头，笑笑，“我的朋友说，恋爱就是春风，扑到脸上就尽情享受。所以不管它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我都愿意沉迷其中。”崔瑜没有说，可我害怕吹来的是一阵妖风。
“你这个朋友还真是睿智，什么时候向她讨教讨教。”秦晋嘴角牵出一丝笑容，他看着崔瑜，眼神笃定
“对，她很睿智。”崔瑜点头。她记得，王里那天还有后半句话，恋爱就是春风，可通常也伴着春雷滚滚，电闪雷鸣的总能击中你一个惊喜。崔瑜当时还揶揄她，你可以去写本爱情科普，从无知的痴情男女那里骗骗稿费。
晚宴结束后，崔瑜随陈漫野夫妇一起下船回去。
她精神恍惚地坐在后座，陈太关切地问崔瑜，她只道是可能吹感冒了。
“那你明天休息一下，不用急着去公司。”陈漫野专心开车，头也不回地说道。
崔瑜说了声“嗯，谢谢陈总。”头靠在软塌塌的靠背上，便不再言语。她拿出手机，准备给王里发一条微信，看见朋友圈的位置有个小红点，她信手点开，是陈薇发的一张照片，画面中是两个靓丽女人的大头照，一个嘟着嘴另一个露出八颗白牙。一个是火红的唇彩，一个是橘色的口红。
竟然是她和陈薇。
陈薇配了一段文字：前仆后继。遇到一个和我神似的美女妹妹，大家看看我们像不像啊？
前仆后继？她为什么要用前仆后继这个词？是在形容她们都像飞蛾一样地扑向秦晋吗。崔瑜顿时怒火中烧，你们真是够了！今晚击中她的惊喜真是够多啊，纷至沓来。强迫自己默念了两声“不生气不生气”的咒语，她想起要约王里的事，火速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那边秒回，“得嘞，老地方见！”
崔瑜鼻子一酸。一路跌跌撞撞跑来，才看到这个世界风谲云诡，人心也错综复杂，她真有点惹不起了。只有如她一样傻头傻脑的王里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虹锦路上一家东北烧烤店。只因生意太火爆，小小的里屋已经塞满了半夜出来腐败的人，两个女生只能占据露天的一桌位置。
“来嘞，这是二位点的炭烤大腰子，热气羊肉，钢丝小肉串！”热情的老板端上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烧烤，滋滋冒气的烤串伴随着一阵肉香。
崔瑜还抽搭着声音，哼哼两声，“老，老板，看看我的秋刀鱼好了没，还有，十个鸡脆骨。”
路上的行人不算多，但是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要朝她们瞄上两眼。一个盛装打扮的漂亮女人，蹲在塑料椅子上哭得稀里哗啦，眼睛下面是两条黑漆漆的泪痕，左手拿着两串大腰子，右手一瓶雪花啤酒，一口烤串一口酒，还不忘抽抽哭几声。别的美女都是哭得梨花带雨，她是哭得大雨滂沱，再美丽的容颜在这种造型下也实在是“我见无法犹怜”，路人纷纷摇头走过。
“喂，我的崔大小姐。”一身羽绒服加毛绒运动裤的王里相比就自然多了，但她还是受不了世俗的眼光，“你可不可以注意点个人形象？好歹这身造型也是我辛苦一天陪你选的，你来个善始善终好不啦？”王里扒拉了两口羊肉串，嫌弃地看着崔瑜。
“我特么就没有个人形象！”崔瑜左手拿着竹签，往空中划个大圈，“什么假惺惺的个人形象，让人欺负，不自在！”
“谁欺负你了？”王里一看崔瑜就是有事，今天下午兴冲冲地跑去等陈总的车，结果败兴而归，连衣服都不换就直接拉她下来吃烧烤，心里没点事能整成这酒气冲天的牛样儿？王里也怒气冲冲地大声说，“谁特么吃了豹子胆？敢欺负你？”有时候好友并不需要你提出什么解决方案，在旁边耐心倾听，再陪她骂骂娘，就足够了。
“我好难过啊，没人明着欺负我，可我就是好难受。呜呜……”崔瑜一把鼻涕一把泪，断断续续地给王里讲了个大概。
果真是旁观者清，她瞥了一眼崔瑜，总结道，“就是说，你碰上了你男友的前女友，而他俩之前的关系不清不楚的让你很难受，你又不好开口问。所以更闷得慌。”
“嗯嗯。”崔瑜点点头，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像茅草，除了晶莹的泪光，眼周全是黑漆漆的眼线眼影。
王里看着崔瑜又吹下一瓶啤酒，无奈地摇摇头，“第一次看见难受的人吃烧烤手脚还这么麻利，我就吃了两串……”
崔瑜擤了一把鼻涕，将手机递给王里，正是陈薇发的朋友圈，“你看，就是这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