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外面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震荡得整个邮轮有些颠簸。
路展颜静静地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房门。
路麒川之前说的没有错,让她待在房中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
毕竟狙击手和保镖都被他调走了,路展颜身边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枕头下压着一把手枪。
那是自保的。
路麒川在送她回房时偷偷按在她怀里的,那时二哥的脸隐在黑暗里,她看不真切,只听见二哥冷峻得有些僵硬的声调。
“拿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只得点点头,转身进了房。
背挺直地抵在床头,她的手谨慎地在枕头下摸索起来。
入手是透骨的冷意。
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恐惧。
蓦然缩回手,她环抱双腿,蜷缩在床角。
从九岁起,她就不喜欢这冷冰冰的东西。
她曾亲眼看着父亲拿着手枪,毫不犹豫地指向管家伯伯的额头,按下扳机,血花在那一瞬间炸开,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不清楚管家究竟做错了什么,只是往后,那副血腥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每到午夜,便会从噩梦中惊醒。
好在到了欧洲留学以后,新的环境让她渐渐淡忘了这些画面。
而今亲手触摸到这冰凉凉的手枪,儿时的噩梦又重现在眼前。
二哥不知道,他将那枪塞进她手里时,她当时血液如同凝固,背脊瞬间僵住。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至少不能让二哥发现自己在不住地颤抖。
她接过枪就慌忙地进了房,恐惧而又嫌恶地将枪藏到了枕头下。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自己下次再不会摸上这该死的物什!
“轰隆——”
一阵惊雷把她从往事里拽了出来。
路展颜捏了捏眉心,颇为烦躁。
“哐哐哐!”
门外忽然传来小心翼翼又急促的敲门声。
路展颜眼皮一跳,迅速下床,扭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紧捂着腹部,那里有一大块血迹,透着殷红。
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长相偏西方化,眉目深邃,嘴唇紧绷。
几乎是路展颜一开门,他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去。
路展颜一时愣住,竟忘了说什么。
却见男人转身把门紧紧拧住,锁了。
“你是谁?”
路展颜下意识扶住男人,询问道。却忘了自己说的是中文,她心中懊恼,准备用英文询问时,对方却开口说话了。
“请你救救我,我保证自己不是坏了。”
一口纯正的中文。
路展颜忽然想起了之前娱乐厅里的那个没看见脸的男人,同样是一口纯正的中文。
但容不得她细想,因为对方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必须尽快地治疗。
“我去叫医生!”
路展颜转身准备去找私人医生,却听见男人抑制住颤意,阻止着:“不,别去!”
“为什么?”
路展颜忽然冷静下来了,眼神也冷了下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中国人。”
尽管腹部不断传来剧痛,但男人依旧咬着牙,憋出了这句话。
而就是这么一句话,恰恰说到了点子上。
路展颜抿唇:“我会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