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么梦,能和我说说吗?”
“我梦见、我梦见顾微微了。”沈缃哭得梨花带雨,“梦见她来找我,说我霸占了你,说——”
“缃缃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她都和人私奔了,有怎么会来找你算账,说你霸占了我?”陆竟轩笑吟吟摸了摸她的额头,“唔,没有发烧,果然是噩梦,我们下去喝酒吧,我说了今晚会有惊喜。”
沈缃从恐惧中挣扎出来,偏头看身边的男人,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幻觉,或者说是噩梦,总之都不是真的。真的是身边这个人,从此之后——从顾微微死后开始,就真的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之后,他们还能有好多年——好多年的好日子,春花秋月,风雨朝夕,这个她喜欢了好多年,花了好多力气才抢到手里的人,终于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那个可恶的……不识趣的……不要脸的女人……顾微微,她已经死了。
沈缃再次露出笑容,她把脸贴在陆竟轩的胳膊上,只是稍稍偏了一下眼风,就看到镜子里站了个人。
这个衣服……她像是在哪里见过?沈缃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啪、啪、啪!”陆竟轩抚掌三下。
四周的灯顿时都黑了下去,怀中一空。
“竟轩!”沈缃大叫了一声。
暗夜里全无声息。
“竟轩、竟轩、竟轩!”沈缃大声喊着,周围就传来隆隆的回声:“竟——轩——竟——轩——竟——轩——”
沈缃脸色开始发白,她开始往后退,往后退——
一束光,打在她的脚尖上,形成一个圆形的白地,地面上起初空无一物,然后随着沈缃的退后,一个人影出现在光晕中,起初是匍匐于地,一个黑色的影子,然后慢慢儿地、慢慢儿地——
那个黑影站了起来。
“顾微微!”沈缃大叫了一声。
黑影的头发分开,露出当中惨白的面孔:“是,是我。”她的声音有尖又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你……”沈缃背靠着墙,墙壁冰凉,她鼓起勇气看她:“你来找我做什么?”
“找你……问……一件……事……”声音晃晃悠悠的。
“什么……什么事?”沈缃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那人影却又不再说话,她就那么看着她,空荡荡的眼眶里两行血泪流了出来。
“到底……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沈缃大声道。
人影还是不说话。
光晕里出现一支细长的线。线晃悠悠地,渐渐由虚转实,不是线,是一支针。
“……今天下午,五点,对,就是这个时间,你肯定会等到人。”沈缃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捂住嘴,但是那个声音还是稳稳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不必问是什么人,就这支药,三万!”
话音落,针尖刺进了“顾微微”的脊髓,那人影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沈缃扶着墙站在那里,她浑身发冷,她动不了,她很清楚眼前这一幕发生在哪里,发生在什么时候。
三万块,对,多便宜的数字,三万块,她花三万块买了顾微微一条命……但那是很久以前了,很久了,三年?六年?不,七年了!七年过去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一幕会重现在她面前。
谁?谁能弄到这个?
不、不会是人——所有相关的东西,人和东西,都已经被她处理掉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人……是、是鬼!
那光晕中的鬼挣扎了一下,又慢慢爬了起来,再一次拨开长的黑发,两个空荡荡的眼眶看着沈缃。
“我就想……就想……问你……问你……这件……这件事……”声音还是冷飕飕的,没有半分起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沈缃忽然暴怒起来,她猛地抬起手,流血的手,剧痛也不能遏制她这时候的暴怒,“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你有什么比我好,一个穷光蛋,为什么、为什么竟轩会爱上你?为什么他就不能多看我一眼!他当我是什么你知道吗?他当我是你的闺蜜!”
可笑、太可笑了!
这么多年,在陆竟轩眼里,她始终被钉死在“顾微微的闺蜜”这个身份上,她苦苦熬了多少年,不敢表白,只敢默默看着他,陪着他……一直到三年过去,才借酒表白,让陆竟轩误以为——
误以为他们发生过关系,然后才和她订婚。
其实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尽了她全部的努力,一次一次靠近他,但是每次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七年前是这样,半年前又是这样。
“你为什么要回来?”沈缃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她猛地上前一步,抓住那人影的头发,头发是真的,握在手里,扎着伤口的疼痛是真的!沈缃拽着那头发,把人影拽倒在地:“我不管——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你今天,都要给我——死!”
她扑上去掐住那人影的脖子。
忽然光又大亮了。
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低低地说:“你是——”
她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沈缃抬头,看见顾微微的脸,陆竟轩站在她的身边,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她在她面前,那么她掐住的——
两个顾微微——
对,两个顾微微!她死了,所以她才有两个,没准还有三个、四个、五个——是,她环视周围,有无数个顾微微,做着不同的表情和动作。
沈缃尖叫了一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