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安这一嗓子把厅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向冯氏带来的奴婢。
惜影身子一颤,眼皮微掀看向秦长安,眉尖轻蹙。
她不认识秦家少爷,冯氏也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如今被秦长安戳破,两人一时心慌,不知该如何反应。
“怎么回事?”秦老爷虎目一沉。
“父亲,这个就是醉梦苑的花魁惜影,昨晚儿子就是为了她才跟小侯爷起了争执。”秦长安忙道,脸上满是急切。
秦老爷转而定定看着冯氏身后的少女,“抬起头来。”
惜影抿唇,抬起一张不施粉黛却丽质无双的脸。
“你可是那醉梦苑的花魁惜影?”秦老爷多年不去那烟花之地,只听生意上的友人说过此女,并未见过真人。
惜影敛眉,自知避不开,道:“回老爷,奴婢名唤惜影,曾经的确在醉梦苑待过。”
姚氏眼珠子一转多了个心眼,道:“长安,你跟你父亲好生说说,是谁替这花魁赎的身?”
“是、是一个姓舒的男子。”秦长安看了看上首的母亲说道,声音有些结巴。
冯卿卿轻轻柔柔开口:“老爷,人家姑娘刚脱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您就别多问了,卿卿曾经也待过那地方,同还年幼的惜影有几分情面,是以遣了人去赎她回来,老爷这般,是要连同卿卿一起怪罪么?”
说到后面竟带了几分哽咽,眼眶湿意渐浓,楚楚动人。
姚氏暗骂一句狐狸精,抢在秦老爷之前道:“遣人赎身?众所周知要替醉梦苑花魁赎身,不仅要有钱还要才气过人,冯氏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儿来的人去给一个青楼女子赎身?。”
又转过头看着儿子,眼神染上几分凛冽,微眯着眸子:“长安,你好生想想,那帮花魁赎身的人究竟是谁?可是城中哪位文士秀才?”
姚氏早就看不过眼这个迷惑秦老爷的狐媚子,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诬陷她跟外面那些文人才子有染。
就算老爷不相信,儿子的笃定保证,她事后再做些手脚,也定能让老爷心生芥蒂。
门外的秦笑语正巧听了屋内的话,冷哼一声进屋道:“怎么?夫人这是要对我娘亲兴师问罪吗?”
秦老爷脸色也明显阴霾了起来:“姚氏,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姚氏不停给自己儿子使眼色,秦长安却盯着秦笑语腰间的玉佩出神。
就在秦老爷忍不住发怒时,秦长安突然叫道:“父亲!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见到的人是三妹!”
秦笑语几人脸色一变,秦老爷眉头紧皱着,沉声道:“把话说清楚。”
“就是才艺比拼那个舒公子带的小厮!他上台递纸帖的时候我还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当时觉得就熟悉,特别是他身上的玉佩十分眼熟,现在想来就是三妹常戴的羊脂白玉!”
秦笑语身上佩戴的是十分名贵的和田软玉,有价无市的上等宝玉,整个江南只怕也找不到第二块。
她脸有些僵,内心自责不已:都怪自己!要不是太喜欢这块玉非要时时带着,现在也不至于被二哥认出来。
“父亲……”秦笑语还打算再推脱一番,反正凭秦长安一面之词也不能算证据确凿,自己死不承认就是。
姚氏眸底一道暗芒划过,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秦笑语!你还不认罪受罚?女扮男装私自出府,学些男人去那烟花之地,你一个身家清白的姑娘,去那等不三不四的地方不觉得羞耻吗?你的女戒学到哪儿去了?还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这是要给我们秦府蒙羞吗?!”
一句句下来骂了在场的三个人,秦笑语首当其冲自不必说,不三不四的地方暗指惜影也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又说冯卿卿教导无方,导致秦笑语变成这副没有羞耻心的模样。
厅内一瞬间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冻结了一般停滞,秦笑语从没被人这么骂过,心头一时火起,正要反驳之际,屋外一道冷柔清冽的声音传来:“一切都是阿锦唆使,夫人何必怪罪他人?。”
舒锦一大早得知主厅这边的情况,就急匆匆赶过来了,在正厅外听了姚氏那一番话,心思一转明白了个大概。
姚氏见了舒锦,面色一黑,“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你也参与了此事不成?”
舒锦对满脸焦急的秦笑语轻轻一笑,道:“没错,二弟口中那位姓舒的公子,其实就是我。”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姚氏更是惊呼出声:“什么?!”
“花魁是我赎的,只因我好奇心起、贪玩成性罢了,老爷知道,舒锦出身书香世家,舞文弄墨的事略懂一二;
笑语妹妹是我怂恿一起去的,只因她会点功夫,方便行事;要说冲撞小侯爷,二弟不过是在醉梦苑闹事,小侯爷出面说了两句而已,我可是直接从他手里夺了花魁,此等横刀夺爱之事,岂不更得罪小侯爷?”
三言两语,舒锦便把所有罪责揽于一身。
秦笑语贝齿紧咬,攥紧了手心,刚想澄清被冯卿卿拉住了手,冲她轻轻摇头,惜影低眉垂首立在一旁,眼底暗芒闪烁。
秦长安瞥了舒锦一眼,想到之前被舒锦戏耍之事,阴狠之色在眼底掠过,肯定道:“父亲,那位舒公子生身量纤细不像男子,和……大嫂十分相似!儿子敢保证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秦老爷听了面上青筋隐现,自己儿子女儿不成器,新来的儿媳竟然也是这般放肆荒诞,简直有辱他秦府门楣!
姚氏站在一旁,面上得意讥诮之色被藏得很好,还不忘火上浇油。
“老爷,少夫人又不是成心惹上小侯爷的,许是不认识,才会冒犯了他,您呀就别气了,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给小侯爷赔罪,他那脾气……”
“小侯爷脾气好的很,我跟他还挺聊得来。”舒锦接口道,眸中笑意清浅,姿妍色殊的面容仿若冰雪消融,暖馨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