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可能吗?”桥姬冷冷地反问。
这一次,帕祖祖没有接话,只是苍白的嘴唇又翘起了一些,笑得更深了,而这反应,也让桥姬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深秋冰凉的夜风在漆黑的夜空下卷过,桥姬原本一直因为沾染着水汽而耷拉在肩膀上的长发竟随风飘舞了起来,如同飘散沉浮在水中一般,同时她的额角凸起了青紫色的血管脉络,她的眼睑中流动着浑浊黯淡的血光。
浓重的水汽在向前方蔓延,水泥地面上竟冒出了一层黑褐色的苔藓。
桥姬是桥上的女神,亦是桥下的恶鬼,她的威严让人敬畏,她的愤怒更是令人惧怕。
此刻她的双眼正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帕祖祖,那张令人恶心的脸上正挂着令人恶心的笑容,那恶心的笑容中透着令人恶心的虚伪。
在她的眼中,男人的虚伪,都是无法宽恕的罪恶。
于是,从她的口中,吐出了属于桥下恶鬼的诅咒。
“去死吧。”
霎时,原本只是安静地笼罩在周围的水汽猛然沸腾成灼热的蒸汽,旋转成一个恐怖的漩涡,卷向帕祖祖。
然而,就在那股漩涡即将冲击到帕祖祖身上的前一瞬间,那被蒸汽朦胧的蓝灰色瘦削身影突然崩解曾一团扩散的影子。
随之,数十只四翼的黑鸟从漩涡的两旁飞出,如同飓风一般扑向桥姬的方向,桥姬一挥手,一道浪花从平地卷起,化为水墙挡住了黑鸟的尖爪利喙。
在桥姬的背后,涅紦的手指翻飞如舞,西塔琴的神乐仍在继续演奏着,柔和而平静,没有因为周围的变化而产生丝毫的波动。
在这与战歌沾不上一点边的背景乐之下,桥姬与帕祖祖的攻防战越来越快速,也越来越激烈,灼热而沉重的水流击落了一只由一只的四翼黑鸟,但桥姬依然找不出帕祖祖真正所在之处,因此,一直站在涅紦身边的严俊逸也丝毫不敢放松。
这时,其中一只四翼黑鸟借由三个同伴的掩护,突入到了桥姬的前方。桥姬瞥了它一眼,抬手朝它的方向一弹,弹出的水珠化为一道利刃,瞬间穿透了那只黑鸟的脑袋,而后桥姬又将注意力转回了周围的攻势之上。
然而,当那鸟溃散为一堆残缺的羽毛,从半空坠落之时,那借由微光投影到地面上的,属于它的极淡的影子突然扩散开来,而当那些残骸真正落到地上的瞬间,那扩大的影子突然化为了一层青黑色的烟气,并迅速升腾成为一个朦胧的身影。
桥姬惊觉身旁的变化,忙抽出手来操纵着蒸汽指向青烟的方向,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在蒸汽回访之前,那个模糊的瘦削身影已经掠过了桥姬的手臂,直接到达了她的面前。
桥姬瞳孔一颤,微微倒抽了一口气——那只冰冷而粗糙的手掌,已经抵在了她的咽喉之上。
“你并不擅长战斗,桥上的女神小姐。”那冰冷粗糙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马上恢复了冷静的桥姬将视线移向脸旁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青黑色的烟气正渐渐地凝聚成帕祖祖苍白瘦削的脸,那张脸上依然挂着令人厌恶的虚伪笑容。
“还有,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桥上的女神小姐,”帕祖祖继续说道:“于我而言,‘神’这个词,也非常地,令人讨厌。”
话音一落,帕祖祖手中猛一用力,那明明如此时瘦削的手指竟如此有力,弓起的关节犹如鹰爪。
但身为半神半鬼的桥姬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杀死,在帕祖祖掐下的同时,桥姬的身躯顿时化为了一摊清水,脱离了帕祖祖的掌控,原地唯有那套失去了支撑的灰色衣裙在水流中落地。
她所化身的那道水流往涅紦和严俊逸的方向卷去,也许是想要在失利之后保护他们,但帕祖祖显然也看穿了她的意图,他的身影比桥姬更快,原地上只余下了一道青灰色的残影,眨眼间,那瘦削的身影已经来到了涅紦的前方。
他朝演奏中的涅紦伸出了手,这一掌下去的结果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因为曾经的乾达婆早就已经失去了属于神的力量和体质,而且即使涅紦还是以前的乾达婆,也未必承受得起他的这一击,因为乾达婆本来就不是擅长战斗的种族。
然而千钧一发之间,一条铁棍闪电般逼向帕祖祖的胸口,诧异之下他的动作稍一迟疑,后面的桥姬便追上来了,两道水流从地上卷向他的脚踝,同时一道凶猛的浪花在他的前方翻卷而起,帕祖祖顿时再次被逼退了几步。
握着铁棍的严俊逸和化为流水的桥姬一起,挡在了仍在演奏的涅紦面前。
他的心中是又急又气,桥姬果然并不是病魔帕祖祖的对手,现在他们这边的局面如此,纪安黑鲤那边也仍没有结果,显然林郁生并没有出现在这两处战场的任何一处。
现在他们在帕祖祖面前已经落于下风,而纪安黑鲤那边要是继续拖延下去的话,睡神罂粟的影响也会让她们逐渐落败。
严俊逸简直要在心里骂脏话了,林郁生那小子到底是干嘛去了?
然而目前的情势不容他思考太多,帕祖祖的又一波攻势来临了,化为水流的桥姬虽然动作更加灵活了,但也依旧阻挡不了帕祖祖越来越猛烈的攻势,而期间,战斗的余波好几次袭向他和涅紦的方向,但都被他一一挡住。
终于,帕祖祖突破了桥姬的防线,毫不顾忌身旁水流的扰乱,直接冲向涅紦——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只有演奏神乐的涅紦。
严俊逸挥舞铁棍迎上,仍存留在体内的紧那罗之力使他的动作敏捷精准而有力,但仍是敌不过肆无忌惮地运用着恶魔之力的帕祖祖。
强大的冲击力压断了他手中的铁棍,他改为使用手掌格挡,虽说作为紧那罗,他的骨骼坚硬如钢铁,但还是免不了鲜血喷溅。
一滴温热的鲜血溅到了涅紦的脸上,顿时,她指间的弦音乱了一个音调,也许不精音律的人听不出来,但那个错调在同样曾为乐神的严俊逸耳中实在是明显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