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恐怖片里的主人公捡起掉在地上的布娃娃时,也会恐惧那张即将展现在自己眼中的脸。
“没事,待会儿我会下去接她。”林郁生说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还好……”但是话刚说完,纪安便又开始一阵咳嗽嘴里竟喷出了好几颗血沫子。
虽然她一直都在忍耐病痛,但旁人都能看出来,她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了,嘴唇灰白,苍白的皮肤上可以隐约地看到好一些青色的血管,眼瞳浑浊,眼角上布满了血丝。
现在的她可能不需要化妆就能去演一个女鬼了。
“帕祖祖和拉玛什图是同出一源的,很有可能是频繁接触他的气让你体内的拉玛什图的魔瘟更加活跃了,”林郁生皱着眉说:“不能再拖了。”
随后,林郁生又留意到,纪安脖子上的吊坠不见了。
“那颗宝石呢?”他问道,神色有些严肃。
“还在楼下,我……”纪安别开视线,说着,对于那颗拥有着强大力量而她却一无所知,又差点伤害了狐狸师父的石头,她感到厌恶而又恐惧。
“快捡回来。”林郁生毫不犹豫地说。
“可是那块东西,它想对狐狸师父……动手……”
林郁生却对她这句话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意外,他平静地说:“但它会保护你,别忘了,那是你的师父送给你的东西,他会希望你好好戴着它。”
纪安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的确,狐狸师父在“无故失踪”之前,曾经好几次叮嘱过她要戴上那颗石头。
“但是,”纪安还是不想这样一无所知地,乖乖去将那块石头捡回来,“你应该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的名字,叫墨提斯之泪。”林郁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口。
“墨提斯之泪?”纪安疑惑地重复。
“详情路上再说,把石头捡回来,调整一下状态,然后我们出发。”
“出发?”纪安一愣:“去哪里?”
林郁生转头,看向远方漆黑的夜幕,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过,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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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一栋毫不起眼的半旧六层住宅楼内,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裹着棉被靠在床上的人压抑住喉间的咳嗽,拿起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白三孝,该行动了。”林郁生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响起。
少年沉默了半晌,才开了口,他用那沙哑得厉害的嗓音简单地回应道:“好。”
通话被挂断了,白三孝又咳嗽了两声,才支着额头,在手机上按下另一串号码。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殷玉怜正抱着肩膀缩在一个巷角里,她觉得很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方才堵截林郁生的行动中被伤到了大腿的关系,虽然她早就已经用法术处理过伤口了。
她的身体的确是冷得发抖,但额头和喉咙却是滚烫的,虽然在接受了帕祖祖的“恩赐”之后,她时不时会发一下烧,但这一次的发热似乎异常厉害,她的眼睛干涩得要命,太阳穴上刺痛一阵接一阵地袭来。
而且,她嘴角左边的脸部皮肤一直在痒痛,她很想照一下镜子,却又害怕看到一张被毁掉的脸。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的嘴角边就出现了一点一点的红斑,察觉到这点的她惊惶地找到了帕祖祖,但帕祖祖却只是带着那种让人看不懂的微笑,叫她不用担心,说他很忙这事迟一些再说。
而在今天晚上的行动开始之前,她脸上的那些红斑已经扩大了两倍有多,有好一些已经连成了一片,如同一块外凸的疮疤,难看至极。
那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很惊讶,帕祖祖联系她是从来都不会用这种他最鄙夷的,属于人类的方式的,而在追随帕祖祖,走上了这条鬼师的道路之后,已经鲜少会有人给她打电话了——对于那些愚蠢的不知深浅的追求者们,她是从来不会透露自己的号码的。
她有些忐忑地接起了电话,电话的那边,居然是白三孝。
在被双双拖入那个异空间,从幻境中走出之后,她的确是有提出过交换号码这件事,不过那个时候白三孝似乎是正在从他自己的身体中分割着什么东西,再加上原本就感染了帕祖祖的魔瘟,状况实在是很糟糕,当然也没有回应她。
殷玉怜本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说出的话,或者说,正是因为觉得那种状况之下的他不会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所以她才敢说出交换号码那样的话来。
有谁能站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她其实仍是有这样的希望的,但她又害怕失望,更害怕被辜负被嘲讽,所以,说出来的话只要没有人听到,就可以当做是纯粹的自言自语,不需要负责也不用失望了吧?
然而没想到,白三孝竟然真的会给她打电话,意识到这点的殷玉怜感到了久违的兴奋与紧张。
她忐忑地问:“是你……怎……怎么了吗?”
其实她很想问,你还好吗?但终究没有问出口,她不可能有胆量去问出口。
“有点事,出来谈一谈好吗?”电话那头的少年用沙哑的嗓音轻声说。
“好……好的!现在……吗?”
“对,现在,在澜江码头见。”白三孝说道,然后不等殷玉怜再说什么,就挂断了通话。
他无言地凝视着窗外的夜幕,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从床边站起,披上了他的大衣。
而在四层别墅这边,已经对白三孝下了指示的林郁生靠在屋顶的栏杆边上,沉默地面对着面前被自己抱了回来的,还在昏迷状态中的红裙女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移开了视线,微微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拧开了盖子,将一些灰绿色的浓稠液体倒进了嘴里,看起来那东西并不好喝,因为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一直微微皱着眉。
将东西喝完之后,他收起小瓶,开口问道:“什么事?”
他询问的对象是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的,虚影状态的黑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