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在法阵即将结成的瞬间,一阵庞大而沉重的威压猛然迎面袭来,瞬间便将他方才成型的法阵挤压成了碎片。
是猰貐!他仍然没有离开祂的力量范围。
惊觉不妙的同时,胡陵一个侧身,躲开了一记刺向自己腹部的无形刀刃,然而右肩和左腿却还是被划开了一道血痕。
他手一握,弯刀再次出现在掌心,然而他一抬头,祝竹就已经身在他的眼前了。
“哈哈……”此时,仍身处于博物馆中展厅之内的溺咧嘴笑着仰头望着上方,他的上方是展厅的天花板,但他却像是能毫无阻碍地看到馆外的战斗情形。
“抓住他。”他用并不算大的音量对相距千多米隔着几堵墙的祝竹下令。
祝竹顿时动了,伸手飞快地抓向胡陵,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他并没有让胡陵成功避开,他死死地抓住了胡陵的左手腕。
双方的力量在僵持着,一时间谁也没办法占上上风,而胡陵另一手中所握着的弯刀也没有动,就如同环绕在两人周围的那些无形的利刃也同样没有动。
本来在这种状况下分神是很受忌讳的事,但自战斗开始便一直沉默的胡陵却突然开了口。
“放开。”他说道。
而祝竹的回应,只有沉默。
于是,胡陵的双唇缓缓张开,嘴角上咧,露出了四只雪白而尖利的獠牙,而逐渐拉长的瞳孔周围,纯黑之中竟透出了些许的金黄色。
顿时,压抑已久的妖力爆发开来,原本已经一度轻易挣脱了幻术的祝竹竟再次陷入了一场虚幻的烈火之中,在他涣散的眼瞳之中,映出了一片流动着炽热岩浆的地面,而他的双腿,正迅速地陷入那片浓烈的火红之中。
祝竹下盘顿时一歪,而胡陵趁机猛然将青筋爆出的手腕一扭,反握住了祝竹的手臂,但在这对峙局面终结的同时,祝竹眼瞳一颤,周围那无形的刀刃也瞬间如同骤雨一般落下。
四股黑流在胡陵的背后凭空出现,瞬间凝聚成四条两米多长的,如同狐狸尾巴一般的模样,猛地横空一扫,击落了背后和左右大部分的威胁,而漏掉的那几道也仅仅是在他的四肢上造成了几道无关紧要的划伤罢了。
至于前方,那里还站着暂时被他制住的祝竹,所以他只是握刀提防着祝竹的动作而已,然而他没想到,那些原本悬浮于祝竹背后的无形刀刃竟毫无阻碍,如同幻影一般地穿越了祝竹的身体,迎面刺来。
胡陵应接不及,被一道刀刃穿透了右肩,鲜血喷溅,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痛呼更没有乱了方寸,而是立即在右肩的周围爆燃起一片狐火。
那溅出的血液顿时在火焰中蒸腾成一阵血雾,朝祝竹迎面笼罩而去,本来已经快要挣脱第二阵幻术的祝竹再度陷入了混沌之中。
胡陵体内的睡神罂粟本来就只是被暂时压制住了而已,也正是因为它的关系,这些年来胡陵一直都不敢动用原始的狐妖之力。而在方才那不得不打量使用妖力的猛烈战斗中,胡陵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株妖花在自己体内越来越猛烈的挣扎。
现在狐狸的血液里充满了睡神罂粟的毒素,什么是“睡神罂粟”?在传说中睡神修普诺斯的力量可是连众神都无法抗拒的,在它锲而不舍地想要动摇胡陵意志的同时,胡陵也干脆地利用了它来阻挡了眼前的敌人。
“啊哈……半妖,真是个麻烦的半妖,”博物馆内,溺仍然拄着他的锡杖仰望上方,他笑着舔了舔嘴唇,又接着说道:“不过,也很有趣啊。”
趁着祝竹停下了动作,胡陵毫不犹豫地朝后掠开,调头用最快的速度远离那座图书馆。
虽然继续这样硬碰下去他也不一定会输,但祝竹的背后还有猰貐,还有溺,而他现在,只有一株在他体内拼命闹腾的妖花。
所以,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谁知道,他掠出还不到三百米,全身竟突然被一股凌空袭来的强横力量一把拖住。
博物馆展厅之中,溺正用一只手按住了青铜猰貐像的额头,而另一手高举锡杖,古老而霸道的力量从猰貐像上注入到他的身体之内,又经由锡杖延伸开去,如同一道深绿色的光芒一样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博物馆的厚实墙壁。
当胡陵咬牙回头的时候,看到的竟是一只深绿色半透明的巨大爪子,正从澜山博物馆中伸出,抓住了自己的身体。
当然,这一幕普通人是看不到的,下方或四处逃散或依然聚集在博物馆门口的人们只是在喧哗着,或者焦急地寻找着莫名失踪的亲人,他们没有看到悬浮在空中打斗的两人,更没有看到这只巨大的怪爪。
在被握住的那一瞬间开始,胡陵身上的力量便难以抵御的被迅速抽出。更糟糕的是,那巨爪吸取的只是他自己的力量,而被封在他身体里的睡神罂粟却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那妖花一下子失去了大部分胡陵力量的压制,顿时更加变本加厉地骚动起来,被释放出来的致幻毒素,以及根须与枝蔓乱窜所造成的剧痛一同袭来,让胡陵顿时冷汗直冒。
“好了,哈哈……”溺那带着疯狂而兴奋的笑意的声音,从下方传入了胡陵的耳中:“接下来,要……”
就当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一道火红色的光倏然一掠而过,半透明的巨爪被干脆地从中一分为二,胡陵立即反应过来,用尽全力逃脱。
而下方的溺在一愣神间,胡陵已经从他们的力量范围内消失了,不过他也没恼怒,只是稍微撇了撇嘴,闭眼感知。
“谁?”猰貐缓缓地问道。
溺睁开了双眼,竟然有些兴奋地回答:“不知道呢!不知道啊!哈哈哈!”
“……哈……有趣,哈哈哈哈哈……”
已经悄然回到博物馆之中的祝竹仍然微微垂首,安静地立在一旁,没有一丝表情地置身于这似乎是莫名其妙又毫无道理的大笑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