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喝着咖啡吃着墨鱼丸,纪安首先给母亲宁姗打了电话,尽可能简略地说清楚了自己遇到的状况。
“你是得罪谁了?”宁姗有些担忧,“能处理好吗?”
纪安:“嗯,我保证。”
“小心一点。”宁姗最后又叮嘱了一声。
结束通话之后,纪安要来了白三孝的手机,拨给了班主任余伯伯。
“白三孝你哪儿去了?”即使是向来脾气好的余伯伯,遇到了这种事也也禁不住气急,“听说你和纪安关系很好?你知道她在哪儿吗?听说她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我都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她打电话!”
纪安任由着余伯伯把话说完,顿了顿才开口:“我在杨花街公园的饮品店里,对不起我逃课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管什么逃课不逃课的啊!纪安你告诉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
“余老师,”纪安打断了余伯伯的话,“我说,我现在在杨花街公园。”
“你在公园又怎么啦?不对,你说你在杨花街公园……”
纪安接过了他的话:“从学校到这里来至少要二十分钟,这里的店员可以为我作证,监控也有在开着,打人抢钱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有十几个同学都看到了……”
“这里也有四个人看到了我和白三孝,老师您要用人数去衡量信与不信吗?”
“这……”余伯伯犯难了。
这时热心肠的老板娘走过来要走了手机,向电话那边的余伯伯证明:“我是九点冷饮的老板娘,这姑娘的确是在五十分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在我们店里了。我、我闺女还有两个客人都看到了,要是需要物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监控记录。”
接回手机的时候,纪安向热心的老板娘由衷地道了谢。
那边余伯伯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说:“那你就先待在那里,哪儿也不要去。”
纪安答应了,余伯伯挂断了通话。
白三孝担忧地与她对上了一眼,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有某人正在针对着纪安这件事,他多少也是有察觉到的。而且,现在还是下午两三点阳光正盛的时候,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事,也许这次的敌人不简单。
纪安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况且这里也不是可以随意谈论那种事的地方,身边还有四个人在看着呢,于是他就只好将那些疑问和担忧吞回肚子里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话:“其实吧我觉得,你刚才的做法,跟你所说的他的作风真的很像。”
——可靠,自信,周全,却都是专断得让人放不下心来。
纪安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唯有低下头去喝了一口咖啡把玩起自己的手机。
白三孝以为是自己又惹她伤心了,连忙说:“对不起,我……”
“别对不起啦,我有那么心胸狭隘吗?”纪安白了他一眼:“而且,或许……你是对的。”
说罢,她再次低下头去,两人一阵无言,这氛围让店主母女和两个打牌的客人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电灯泡了。
沉默间,纪安心血来潮地在手机浏览器中输入了关键词“另一个自己”,点下了搜索。
她惊讶地发现,短短五天内,在她之前类似的事情竟然已经发生过两起了,而且地点——都是在澜山市。
那两个受害人都声称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其中一个被吓到滚下了楼梯撞到了脑部,至今仍未醒来,另一个据说产生了严重的被害妄想,已经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而且这两人在据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之后,都产生了严重的感冒发烧病症,医生也检查过认为只是普通的生病,然而打过针吃过药,几天过去了病情还是没有一点改善。
以上的消息都是从网络流言中看到的,真假难以保证,毕竟正规的新闻报导是不可能出现这种“迷信落后”的内容的,因此公安部门对于这种事情都会当做意外事件来处理。
纪安一想到这“二重身”很可能也是那个鬼师和她背后之人的作为,就觉得有些不安,如果真的有什么能够伪装成别人,那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假的,也都有可能受害。
而且,最让她担心的是回到了自己身边的母亲宁姗,对于黑夜的事,宁姗根本就一无所知,而且如果那个鬼师真的是想要伤害她身边的人,那作为母亲的宁姗没有理由会被放过。
她越想,就越疑神疑鬼,她突然抬起头,无声地对白三孝体内的鬼魂说:“黑鲤大姐,你放点儿鬼力给我看看?”
“干嘛?”黑鲤对这唐突又莫名其妙的理由感到很不爽,但白三孝却是很配合,一点红光在他的眼瞳中一闪而过。
纪安送了一口气,黑鲤的鬼力很特别,她总不会认错,坐在她面前的的的确确是真正的白三孝。
然后她又装作很自然地挪了挪椅子,用自己的背部挡住了监控器,掏出了纸笔开始摆弄。
在旁人的眼里,她只是在无聊地折纸加乱涂乱画,但实际上,那是狐狸师父从不知哪个阴阳师那里学来,然后教给了她的式神之术,虽然她也没有将这门课学得特别精深,但要做出几个作监视兼简单攻防之用的小纸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完成之后,她在一张纸巾上写了一行字,跟六个纸人一起递给了白三孝。
那行字是:“师父家跟我家——地址问阿睐要,各三个。还有,为防万一定个暗号:雪花孤云,山白知春。”
白三孝会意,将纸人收入装课本的布袋子中,又将那张纸巾凑到嘴边,作出擦嘴的样子,默默地往上面吐了一口咖啡。
这时,一辆警车停在了公园门外,余伯伯从后座走了下来——居然是警车!看来,那个倒霉的唐依伤得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然而就在纪安走神的一刹那,几颗黑褐色的颗粒状物体突然从天花板边的通气口中落下,上面带着点点火星,还在地上冒着隐隐约约的青烟,惊觉的白三孝马上敲桌子提醒纪安。
纪安在回头的同时就闻到了那股清淡却魅惑的花香,她忙喊:“屏住呼吸!”
白三孝马上就照做了,但店主母女跟那另外两个客人却是一脸茫然地僵在了原地。
纪安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看见了,忙结了个手印召唤了一阵风灌入店内,将那股味道吹散,同时白三孝也很配合地冲上去一脚踩灭了那些燃烧的颗粒。
这时,两个警察和余伯伯一起进了店。
“你就是纪安?”警察甲问纪安。
纪安点点头。
“你好,请问说能够证明那女孩从五十分左右开始就坐在这里的是你吗?”警察乙问老板娘。
谁知老板娘竟一脸茫然地反问:“什么证明?什么坐在这里?”
警察乙皱皱眉,指向纪安:“就是那个女孩,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你店里的?”
“哦,她啊,她……”老板娘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忘了,要不,警察同志你看看我们店里的监控录像?”
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让白三孝和余伯伯都很讶异。
余伯伯还能认出在通话中跟他作了保证的声音正是属于眼前这个老板娘的,而白三孝更是亲眼旁观了在场的老板娘友善的担保,他不死心地望向在场的其他三人,却发现他们同样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对眼前的状况没有丝毫的反应。
反倒是纪安自己还显得更加冷静,她拿起杯子喝完了剩下的咖啡,毕竟浪费不好。
果然,店里那台链接着监控的电脑已经变成了一片黑屏,能作为纪安不在场证明的那段监控记录大概已经被黑掉了。
警察甲说:“你需要跟我们走一趟,稍后我们会联系你的家人。”
“不对啊警察同志,你也听到了,那个电话……”余伯伯的视线在老板娘紧张地来回转。
“音频资料也是可以伪造的,稍后我们会进行验证核实。”警察甲说。
纪安站了起来,朝白三孝微微笑了一下,示意他不需要担心,事实上这的确是不需要担心,干这行都差不多十年了,不就是进局子嘛她几乎每年都会进个一两次。
只不过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去进倒是第一次,她转身跟着警察,坐进了警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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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胡睐之后,白三孝被告知了关于毒品“无梦”的事,他实在是很庆幸,自己及时屏住了呼吸。虽然据说无梦对像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不是主动去吸食影响力也并不会太大,但他一直觉得,像声音气味这种无孔不入的东西真是可怕。
胡睐说繁星大厦很安全,倒是纪安的母亲才是真正需要保护的人,因此他只留下了一个纸人让纪安安心,而让白三孝把剩下的五个都带到纪安家里去,白三孝答应了。
但是纪安的家也是留有着纪安所下法术的,所以偷偷爬窗什么的根本行不通,白三孝要将那些纸人式神放入纪安家中唯有直接去敲门这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