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进入地下停车场之后,凭着之前记在心中的方位,还有胡睐在手机通话中的提醒,白三孝很快就找到了之前纪安走进的那个小杂物间。
不远处的打斗还在继续着,杂乱的声响忽远忽近地从背后传来,杂物间的门依然半敞,里面狭窄的地板上那个方形的小门也仍然打开着,门底下的空间是黑黝黝的一片,仿佛一条巨蛇正对来着张开着大口。
一股潮湿腐朽的腥味扑鼻而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很淡,却让人很难忽略的诡异花香。
“纪安就在里面,深吸一口气再进去,进去之后要尽量减少呼吸。”手机中,胡睐的声音在提醒。
“真的……要进去?”即使是已经成为鬼魂的余豫,也不由得对那片黑暗感到有些恐惧。
“喂!你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黑鲤终是不满于自己所附身的人被如此指使,终于语气不善地出声喝问道。
其实对于这整件事,白三孝当然也不是没有过疑问,他只是将纪安的安危放在了首位罢了,对纪安的担忧让他忘记了去质疑。
“黑鲤,我看这事还是等……”
“闭嘴!我是不想让你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白三孝还想说什么,突然间一阵崩裂的巨响从地下传出,把他给吓了一大跳,他也顾不上跟黑鲤争辩了,直接纵身跳入了那个漆黑一片崩裂什么都看不清楚的小门。
刚才崩裂声响的余音还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其中还夹杂着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微弱喘息与呻吟。
心急如焚的白三孝已经顾不上摸索了,他直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接连碰了两次墙都不顾,情急间,他的手机在一片黑暗中坠落在地,他也没工夫弯腰去捡了。
他按照胡睐所说的,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他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扎符纸——这是昨天晚上才准备好的备用符,所以还没来得及好好整理,他粗暴地胡乱翻找一通,终于从里面找出了一张摸起来很轻薄却又很粗糙的符,从指尖注入自身的力量,耀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周围。
白三孝的注视前方的瞳孔骤然扩大,在那刹那闯入他眼中的,是让他极其难以置信的一幕。
几天不见的胡陵正单手掐着纪安的脖子,将她提在半空,他的手腕上沾满了鲜血,袖口已经破破烂烂,而那张俊俏而憔悴的脸表情冰冷而僵硬,翻白的双眼中血丝凸起,在他的背后,暗绿色的石质墙壁上还挂着残损的枷锁断口上是依然通红的烧化痕迹,墙面上暗红的血迹已经干涸。
而被胡陵提在手里的纪安,也只是用双手软软地抓着胡陵掐住自己的那只手臂,对自己遭遇的一切只有微弱无力的挣扎。
这不对!虽然白三孝与这两人相处的时间不过个把月,但无论是胡陵伤害纪安也好,纪安在这种情况下像个弱女子一样束手待毙也好,都太不对劲了,冷不防地目睹了这一幕的白三孝不禁呆愣了一下。
但他又马上反应过来,救人要紧啊!
“黑鲤!”白三孝在心中呼唤了一声,女山贼暗红色的鬼力应声附上了他的四肢。少年毫不退缩地朝曾轻易击败过自己的胡陵冲过去,拳头起落。
“喀拉。”那是骨骼裂开的声音,白三孝愕然抬头看着胡陵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他那一拳是朝胡陵掐住纪安的手臂挥过去的,他原本是想迫使胡陵作出闪避的动作,再趁机将纪安救出。
然而胡陵竟然不闪不避,白三孝加持着黑鲤鬼力的拳头直接落在了他的小臂之上,但胡陵毕竟是半妖之身,这即使对上稍弱的人类修行者也能轻易将其肢体折断的力道,用在胡陵身上仅仅对他的手臂造成了骨裂。
而且此时的胡陵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那条骨裂的手臂,依然牢牢地抓着纪安的脖子。
在白三孝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时,胡陵那张僵硬而没有表情的脸,缓缓地,机械地朝他转了过去,血丝暴突的白眼球冷冷地对准了眼前的少年。
白三孝还没来得及反应,胡陵沉重的攻击就已经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甚至根本就没有看清打中自己的到底是一拳还是一掌,或者只是随意的一挥手,肩骨就发出了一声惨烈的断裂声,白三孝整个人被击起,狠狠地撞上了背后冰凉的墙壁。
但在白三孝捂着肩膀靠着墙壁无力滑落的同时,那边的纪安也从胡陵的禁锢中脱离——白三孝的那一拳没能让胡陵闪避松手;不过也正因为他的那一拳,被激起了攻击性的胡陵才松开了手,将注意力转向了他。
不过这也丝毫没有让眼前的情况好转,跪坐在地的纪安摇晃了几下便颓然侧倒在地,而胡陵却如同一具机械一般,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地踩过了地上纪安的手臂,向白三孝缓缓地走去。
方才那一击让白三孝痛得双眼迷蒙,不由自主地想要大口吸气,但一放开呼吸,那股似乎越来越浓重的花香味便肆意地冲入口鼻,冲击着他的意识,而且于此同时,一阵有些莫名其妙的困倦感侵入了他的意识。
他甩着头,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一些,加上黑鲤在脑中大声的怒吼,他总算将意识暂时安稳了下来,然而视线稍一清晰,他便看到了纪安倒地,以及胡陵面无表情地踩过纪安手臂的那一幕。
明明方才他都在还算冷静地思考目前的状况,思考眼前两人出现异状的原因,但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一股怒火在他的心中猛然升腾起来。
黑鲤大姐还在脑中怒斥:“都说了叫你不要来的了你偏不听,看你现在这鸟样,你……”
“你到底是怎么了!”白三孝却几乎完全无视了黑鲤的斥责,他猛然怒吼,那发狠的眼神别说纪安了,甚至连跟他相处了十几年的黑鲤都没见过多少次,这冷不丁的一吼,连彪悍的山贼大姐,都被吓得一下子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