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帕祖祖说。
对于帕祖祖和殷玉怜之间的关系,纪安也曾经提出过疑问:“即使殷玉怜那么不成熟,那么任性,但帕祖祖还是救了她好几次呢。我想即使是病魔,也许也会对自己人存有一些真情?”
然而林郁生对此的回应则是:“那只是一种执念而已,不要将执念想得太单纯。”
是啊,执念,甚至是对于神与魔来说不过是转瞬的一念,放在脆弱的人类身上,也是可怕之至的。
“那现在是要怎么办?”殷玉怜问帕祖祖。
“虽然距离那个时间还有五天多,但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所以,就将节目提前一点吧,必须要让他们更痛苦……”帕祖祖的嘴角是笑着的,然而五官却在某种强烈的情绪中扭曲得有些狰狞:“必须要让夺走了我的拉玛什图的他们,更痛苦!”
这时,原本瘫倒在地上的一个仿造拉玛什图歪歪扭扭地爬了起来,艰难地挪向帕祖祖的方向。
那是帕祖祖去救殷玉怜时带上的炮灰之一,它代替帕祖祖强行打开了林郁生设在殷玉怜周围的法术,身体也因此被毁坏了大半。
它本是量产型的仿造生物,它的智力水平不要说恶魔了,可能连人类幼儿的水平都还没有达到,特别是伤重到这种程度的状态下,残留在它脑中的,也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而已。
帕祖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挣扎、呻吟着向自己爬来的仿造拉玛什图,冷冷地开口:“那是祈求吗?”
那句话声音很低很沉,比起询问还更像是自言自语,而事实上,地上的拉玛什图也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更加不可能做出回应。
“你们,根本不是她。”帕祖祖露出了厌恶的神情,用及其冰冷的语气,下了宣判。
地上女妖艰难抬起的脸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竟骤然崩塌,那与真正的病魔拉玛什图极为相近的长满棕黄硬毛的脸一瞬间便化为了一团肮脏的血肉。
在女妖惨烈无比的尖叫声中,那具伤痕累累的身躯迅速崩溃成一堆散发着难闻腥臭味的残骸。
帕祖祖身后的殷玉怜目睹了这一切,有些惊恐地别过脸去,但她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前那个修长瘦削的青灰色背影,帕祖祖没有回头也没有作出过任何动作,只是如同一块冰冷的岩石一般站在那里。
也许他在轻蔑地俯视着地上那仿造品的残骸,也许他在凝视着早已死去的病魔拉玛什图,也许……他并没有做任何事,他只不过,是伫立在属于自己的黑暗之中而已。
第二天黎明刚至的时候,一只小妖将一封信带到了繁星大厦。
那只被帕祖祖捉去充当信使的小妖从头到尾都在瑟瑟发抖,林郁生身上的气息实在是让它畏惧至极。不过繁星大厦的众人也没有为难它,收下了信就让它离开了。
林郁生打开了那个颇有历史感的牛皮纸信封,掏出了一张同样是牛皮纸的信纸。纸上是颇为秀丽的汉字,恐怕是殷玉怜代为书写的。信上的内容只有短短的两行,却让林郁生愣了一下,然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刚醒来虽然已经洗漱完毕,但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纪安从卫生间里转出来,也发现了林郁生神情有些不对。
“怎么了?”她问。
林郁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事实说了出来。
“帕祖祖来信,说如果还想要再见到胡陵就在今晚到东城区的詹氏别墅去,人数无所谓,只要纪安你在队伍里。”
纪安手一抖,还拿在手中的毛巾掉到了地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她既高兴,又恐惧。
之前林郁生和胡睐也一直有在尽可能地寻找被帕祖祖带走的狐狸师父,但始终都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如今至少可以再见到狐狸师父了,只要还能再见,就还有希望。
但帕祖祖没有可能如此大度将胡陵放出来让他们师徒团聚,这必定是个圈套,如果他们不能破解,那么结果……很可能会很可怕。
而她,又真的有那样的力量去夺回她的狐狸师父吗?
看着有点失措的纪安,林郁生叹了一口气,唯有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不要想太多,要相信你自己。”
随后,林郁生又扭头看了看从沙发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的严俊逸,而抱着琴盒跟随在他身后的涅紦则回过头来,稍带歉意地朝林郁生淡淡一笑。
林郁生同样回以一个平和的微笑,同时抬手轻轻挥了挥,以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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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山市西面远郊区的一块绿化带中,一阵接一阵的压抑咳嗽声正断断续续地响起着,独自坐在石椅上的人将身上并不厚实的外套又裹紧了一些。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由远而近,石椅上的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离开,因为现在的他可不能随便跟人接触。
然而,随即身后传来的,并不陌生的女声让他停下了动作。
“……喂!”殷玉怜站定在与石椅还有五、六米的地方,犹豫了一下子,出声喊道。
石椅上的人缓缓地侧过了头,冷淡地向身后的女孩投去了一瞥,他带着蓝色的一次性口罩,眼眶上泛着病态的黑灰色,他没有说话,他不想说话,因为他真的是很疲累,而且他对眼前的这个人本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话。
没错,他就是白三孝,被纪安一行从那个异空间里救出来之后,便将属于黑鲤的东西都还回去,然后独自离开的白三孝。
“你……你干嘛不说话?”对对方的沉默感到有些手足无措的殷玉怜咬了咬嘴唇,大声质问道:“发烧烧成哑巴了吗!”
白三孝将脖子转回去,目视前方,用沙哑的嗓音淡淡地回答:“是啊。”
“你!”闻言,殷玉怜气急败坏地一跺脚,她颤抖着嘴唇,很想再继续骂几句难听的话,但想起了在那个黑暗空间中的经历,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