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舞会上的变故
汽车下了机场高速，一路向东。
云压得很低，伸手就能够着似的。艾米正放着一首节奏蓝调，维妮卡曾经听过几次，名字没有记住，她记得的是这哀伤的调子——什么曲子都能被她听出忧伤来。
“打起精神来，晚上有舞会呢。”
“舞会？”维妮卡听见了这个词但没消化出它的意思，她随手按下车窗，让风迎面吹过。
“你这样会感冒的，”艾米用总控制关了窗，声音夹在风里听得不真切，“我在MSN上和你说过的。”
维妮卡在脑海中搜寻到这个片段，艾米的家庭处于SJ城的名流圈内，也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与电视上看到的一样，上流社会主要的交际方式就是舞会，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有舞会在SJ城的东区举办。
今晚是为了欢迎某位重要人物而开的party，会比平时隆重一些。
“我不喜欢跳舞。”
喜欢跳舞的是罗嘉，而她，多半是在旁边坐着观看的那一个。
“你可以去吃东西啊，这边平时都没什么特别的菜色的，只有在舞会上才有机会品尝各种美食。”
“可是我没有舞会穿的衣服。”
维妮卡有那么一点心动，如果非要说现在的她有什么爱好的话，那就是吃。她可以从享受美味的过程中得到些许安慰。
骤然的改变会让人的食欲变好吗？最近确实是胖了一些，原先买的衣服都有些紧了。
和罗嘉一起买的衣服。
维妮卡自己是不逛街的，每次去商店都是罗嘉拉着她。
“有满柜子的衣服等着你挑。”艾米左手握方向盘，右手安抚似的拍了拍维妮卡的肩膀。
“没准能碰到约瑟夫呢。”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
那个目光冷漠的男人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知怎么，她脑子里竟然冒出这句话来。维妮卡忍不住笑，笑自己的可悲，什么人都能给安一段悲惨经历。
人家冷漠或热情，关她什么事。
而艾米似乎打定主意要让约瑟夫与扯上关系，很快从网上查了一堆这个人的资料在维妮卡耳边叨念。
但没有多少有实际意义的，约瑟夫的行踪和他的来历一样神秘，除非特殊需要他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恋爱是疗伤的最佳办法吗？
维妮卡知道投入一段感情可以转移人的注意力，不管是喜欢一件事还是一个人都一样。可也不至于只因为她多看了约瑟夫一眼，就硬说她对他有意思吧？
她们甚至都没有进行过最基本的交谈。
而艾米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好不容易有个人让维妮卡感兴趣，她得抓住这个机会。
姐妹的关心，维妮卡很难拒绝。
只得由着艾米边灌输那些外界揣测的不着边际的新闻，边给她一件一件地比着衣服。
这段时间的猛吃让她原本偏瘦的身材看起来刚好，穿衣服竟好看了几分。艾米体谅她不适应太过大胆的衣着，选了件尺度还算保守的削肩晚礼服给她。前摆过膝，后襟及地，粉紫色的连身裙称得她皮肤雪白。
维妮卡默默地看着镜中的清丽容颜，任艾米用发带扎起她那头黑发。
SJ城的上东区是一片围绕着高尔夫球场建立的别墅区，几乎所有的中高产阶级都住在这。可以说，一旦你买的起这里的房子，基本上就宣布了你加入上流社交圈。
这片区域里最豪华的住宅拥有者是城内最有名望的绅士K先生，同时也是今晚这场舞会主办人。
K先生知道他是什么。
短暂的握手寒暄，眼前这位绅士眼中有探询的意味。
约瑟夫很清楚K先生的好奇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是极个别不在东区居住的富人，他已经见惯了这种眼神。
血族们会适当发展一些人类的合作者，光靠吸血鬼自己是很难在这个高科技社会下隐蔽的生存的。吸血鬼们最需要的是人类的血液，从中古世纪开始就有人血贩子这个职业了。
有了可以不受污染地保存血液的技术以后，人血贩子有了两种发展趋势。一种是出售“全血”血袋，这类人一般在医院里工作；还有一种就是挑选活人作为长期供血者，而血贩在中间做介绍人和保证人，收曲代理佣金。
活人供血听起来挺恐怖，但实际上过程并不可怕。
他们一般吸食手腕上的静脉血管，被吸的人只会感觉被针轻轻扎一下，不会有多少痛楚。过不了多久，人类自身的造血功能就能补足他们流失掉的血液。
有时候、仅仅是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约瑟夫才会有那么点羡慕人类。
事实总是充满讽刺，吸血鬼拥有比人类强大数倍的力量，却不能供给自己血液；而人类短暂的寿命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领悟每一下心脏的跳动是多大的奇迹。
他们把有限的时间都花在探听别人的秘密上面了，似乎多了解一庄隐私就能多一分特权似的。我知道你不想告诉别人的事，带着这样的意味的时候人类有明显的优越感。
K先生就是很显然的一个例子。
每逢这样的情况约瑟夫就很想在自己的脸上加两道伤疤或随便什么的标记让自己看起来能吓人一些，长相太有亲近感在不必要的交际时带给他的只有麻烦。
难道他们真的看不出来，他眼里的拒绝打扰吗？
不敢说几百年，但几十年来在他露出真面之前会排斥他的人——好像只有白天在机场遇到的那个女孩子。
是邓肯家的亲戚吗，那今晚应该能在这里遇见她。
约瑟夫感到不可思议，跟K先生心不在焉地交谈着眼神却四处游移，半晌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在找寻维妮卡的身影，并且因为没有看到她出现而有一丝失落。
惊讶过去对他的影响力，只是长的相象而已，也能让他失了方寸。塞提亚已经不在了，不要再把别的人和她联系到一起！
约瑟夫闭上眼喃喃告诫自己，睁开时他找了半天的目标已经站在大堂门口，过去与现在刹时重叠，心里强调着那不是同一个人，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迈出。
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冷笑，乔安娜抢在他身前走了过去。
艾米的爸爸开车送两个姑娘去舞会。
他不让维妮卡叫他姑父而是叫杰森。随便吧，外国人的习惯就是这样。其实维妮卡现在才属于“外国人”，脚上踩的是别国的土地呢。
夜晚的雾气要比白天更重，要打开大车灯才能看得清路。
前方却有一处明亮如白昼，是舞会所在的别墅。
现场乐队演奏着优美的舞曲，不用走近都可以想象的出那推杯换盏的奢靡景象，其间还夹杂着阵阵诱人香气，另人食指大动。维妮卡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拿着装满食物的盘子找个角落大快朵颐一翻。
和艾米并肩走向大堂，锃亮的大理石地砖映衬得整个别墅分外华丽。维妮卡没有打算掩饰她的目的，转着头搜寻餐盘摆放的位置。
“远方的客人，还适应这里的环境吗？”
视线忽然挡住，是机场上被她撞到的女人。
“还好。你不也是刚到吗，希望你在这过的愉快。”
明明是同一时间抵达的SJ城，偏要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维妮卡不大喜欢这个傲慢的女人，按照礼节回了话后就巴望着她能赶紧走开。
“能和你一起跳首曲子的话我会更愉快。”看来对方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不知道是维妮卡的心理作用还是对英语理解起来有偏差，她觉得这个女人想要为难她。
“乔安娜。”约瑟夫也跟了过来，责怪地喊朋友的名字。
“不如就让我这位朋友请你跳一支吧。”乔安娜像是没听出约瑟夫语气中的制止，自顾自地冲维妮卡笑，提高了嗓门引来无数侧目，“音乐也刚好。”
节奏的音符热烈地在鼓动，摇滚风格的重拍一下下响着，人们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纷纷把目光投向维妮卡等人，期待她们的表演。
乔安娜用端庄的笑容扫了维妮卡身后拖地的裙摆一眼，明显刁难，吃准了她拖累的衣服跳不了快节奏的舞蹈。
不理会乔安娜径直走开，维妮卡心里这样想着。她一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才不在乎会不会出糗。可众人现在关注的不只是她，如果不跳拒绝的不是这个叫做乔安娜女人，而是约瑟夫了。
约瑟夫的表情如常，可站在焦点中与她对望这一画面已足够尴尬。维妮卡没错过他眼里闪过的那抹抱歉，不及细想，她把整个裙子撩到膝盖处，解开头上的发带绑成一条利落短裙，然后向他伸出了手。
乔安娜见状下巴一抬，勾着K先生率先滑入舞池。
约瑟夫诧异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接过了这只白皙的手臂，也带着维妮卡走下舞池。拿捏不住她会跳什么舞步，试探性地踏了两步快四，却见他的舞伴已踢出八个鼓点。
捷舞？
原本担心维妮卡不擅长跳舞才走了最简单的步子，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拉丁中颇有难度的捷舞。
有无限时间可以挥霍的好处就是，任何一个资质平庸的吸血鬼也可以很渊博，而本就聪明的人，会的东西更多。
他曾经最喜欢的舞步，就是捷舞。他习惯于掌控，而这种由男性主导的舞蹈最能满足他的需要。
在比过去还要远的的过去里，约瑟夫还是舞池里的常客，派队中最受欢迎的邀约对象，直到塞提亚出现之前，他一直享受着各类社交。
塞提亚不会跳舞，舞蹈会伤到她柔弱的脚踝。于是他就陪她坐在一旁看别人跳舞，甚至逐渐淡出了交际圈子，因为她害怕孤独，他不能扔下她一个人去和别人跳舞。
很多年没跳过，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技法，但舞动起来的感觉却那么熟悉。记忆的画面浮现，他找回从前的自我，由维妮卡的带动，转换成他开始引领整个过程。
少了发带的束缚，维妮卡的长发随着身体的律动而飞扬，发丝拂上约瑟夫的脸，他的心忍不住跟着皮肤一起轻轻颤栗。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与他契合的舞步，还是那张相似的脸，他分不清。
好冰的手。
冻得维妮卡一激灵，没有思考只是下意识地跳出了最熟悉的舞步。
刚迈了几步她就开始后悔。
怎么挑了捷舞的步子，要是约瑟夫不熟悉这个舞步，那可要比她直接拒绝还要难堪多了。不过她马上发现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除了一开始的略微生涩——大概是他们太不熟的缘故，放开后的约瑟夫游刃有余，原来对方竟是高手。
一颗心放下，维妮卡放松自己的关节，双脚随意地踏着，让身体随音乐自行晃动，不时与约瑟夫交换着位置，转圈旋转。
两个人在心里彼此赞赏着，没想到竟然找到对手。
约瑟夫身上有好闻的香味，不像是一般香水的味道。可是经过这么激烈的动作，他的手仍旧那么冰凉。维妮卡忍不住疑惑地打量他一眼，约瑟夫则从容报以一笑。
金碧辉煌的装潢顿时在他的笑容里黯然失色。
呼吸停了半刻，维妮卡急忙别看眼。也许这样的运动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让自己专注在舞蹈里，不去胡思乱想。
又一个长节奏的回旋时，维妮卡感到了一股要灼伤她似的视线，回头一看，乔安娜不知什么时候停止跳舞在一旁瞪她。原来K先生也被这对舞者吸引，止了步子退到一边去做观众去了。
微熏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两分，少不得要和乔安娜结怨了。虽然不清楚乔安娜看她不顺眼的原因，但她并没打算反戈一击，争强好胜不是她的作风。
看乔安娜黯然走开，维妮卡只能说她运气实在不好，偏选了自己在行的事情来为难。
她看起来一定很不会跳舞，就连维妮卡自己也这么认为。如果不是约瑟夫眼中的抱歉，她也许就任乔安娜去得意；但若没有罗嘉，她连选择的机会都不会有。
“反正你看着我也是花这么多时间，就和我一起跳嘛。”
罗嘉半强迫她培养的兴趣，竟变成她的一项才艺。也不能说是特长，但在业余爱好者里，维妮卡已经算是优秀的了。
可罗嘉跳得比她还要好很多，罗嘉一定是属鸟的，或者是长了翅膀，所以可以那样轻盈地完成每一个舞蹈动作。
轻盈到生命比纸片还要单薄。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音乐已经到了尾声。然而还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要鼓掌，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先打破了大家的沉醉。
“K先生，坎德拉、坎德拉死了！”
一片哗然，人群一股脑的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涌去，敦实的K先生跑在最前面，知道维妮卡会有疑问，约瑟夫在她身旁小声解释。
“坎德拉是K先生的女儿。”
K先生知道吸血鬼的存在这个消息他得到的慢了些，但SJ城各界名流的家庭关系约瑟夫还是了如指掌。
他俩跟着众人跑到一辆吉普车前，一个金发白人姑娘躺在驾驶坐上，一动不动。
维妮卡立刻就发现不对劲，坎德拉的身子是瘪的，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皮皱巴巴地贴在身体表面——
还没等她继续想下去，一只大手覆上了她的眼。
寒冷如冰。
“别看。”
在K先生的嚎啕声中，维妮卡隐约听到约瑟夫的声音。
心里一暖，怕她被吓到吗？
她确实被吓到了，不是因为尸体。在她想着红颜薄命的时候又一条人命在她眼前消逝，她怎么能不害怕。
约瑟夫这一细微的体贴——冰冷的关怀，却能够让她安心。
人血被抽干的样子，就是现在坎德拉身体的状态。
浓雾干扰不了约瑟夫的视力，他清楚地看到位于尸体脖子上细小的咬痕。没有浪费一滴血液，凶手毫无疑问是个吸血鬼。
约瑟夫与刚走过来的乔安娜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她的动作可有点慢。
你不去劝劝？用无声的磁场与乔安娜交流，K先生不停抽动的后背让他生出几分恻隐。可问完他马上后悔，他认识乔安娜多少年了，还不知道她么。
大多数吸血鬼对人类都毫无同情心，她可不是例外——他曾经也不是。
知道答案还问？传过来的气流里有淡淡的嘲弄，周围的人似乎都被坎德拉诡异的死状震住了，没有一个人上前。
“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手掌下有温热的气息，维妮卡的脸真小，小到他一只手能全覆盖住。
说话的声音也小，透着这个善良姑娘的担心。
维妮卡伸手握住约瑟夫的，这只手创造的黑暗让她享受了片刻，而听觉也随之变得敏感。K先生凄惨的哭声撕扯着她的心房，她丧友尚且如此难过，何况白发人送黑发人。
约瑟夫的手抖了一下，走到K先生身边就要放开维妮卡，但他不想让她看这样的场面。是因为太像塞提亚，他才会有保护她的冲动么？
感受到约瑟夫的犹豫，维妮卡后退一步，转过身去，意思是让他安心过去，她不看。
善解人意的女孩子，约瑟夫莞尔一笑，放开了手。他朝前几步走到K先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K先生正哭得悲切，看清来的人是约瑟夫后激动地抓住他衬衫的衣领。
“是你们，是你们！”
K先生的神情近乎癫狂，应该是想到是吸血鬼杀死了他的孩子。嗅到危险的信号，那个词已经呼之欲出。
“吸血鬼，是吸血鬼杀了我的坎德拉！”不及阻止，它已经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人群里一阵骚动，不知道谁打了911，警笛声大作。有警察的地方也少不了记者，而他们显然对吸血鬼这个词很感兴趣。
这可是爆炸性的新闻。
约瑟夫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想当场杀人灭口的念头，对于可能会对他们种族存在的秘密造成威胁的不良因子，他一向赞成使用暴力。
“你伤心糊涂了，”手上使力，手指掐进了K先生的不太结实的肉里，把他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世界上没有什么吸血鬼。”
约瑟夫看着K先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眼里不容质疑的坚定让K先生禁不住往后缩，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可不一定哦，坎德拉参加的那个《永生》协会，不就是研究吸血鬼的吗？”艾米从围观的人群里挤出来，声音因害怕而颤抖，但又忍不住好奇地瞄向尸体。
永生协会？
维妮卡在哪听过这个名词——从罗嘉那里。
“那是个论坛吗？”她记得罗嘉曾经参与过一个国际论坛的讨论活动。
“不是，是我们学校人类学的选修课。”艾米和坎德拉是大学同学。
是巧合吗，同样的主题，同样是死在车里，同样的年纪……维妮卡很难不让自己把坎德拉的死与罗嘉联系起来。
“被研究的东西不一定是真正存在的，”约瑟夫冷冷地打断维妮卡和艾米的对话，她们的声音虽不大，也足够让在场的媒体听个真切了，“根本没有吸血鬼这种东西。”
断然地语调让维妮卡转过头来看他的脸。
“你怎么证明它不存在呢？”艾米不怕死的反驳。
“够了，我们该回家了。”杰森出声喝住了艾米，他可不想因为女儿的莽撞而惹恼商业上的伙伴，至于约瑟夫不愿意讨论吸血鬼的原因，他才不关心。
艾米不服气地噘起嘴，拉着维妮卡跟在杰森后面往他的车那走，小声问道：“你相信世界上有吸血鬼吗？”
“我不知道。”维妮卡瞟了一眼约瑟夫站的位置，他仍是面向她们，雾气弥漫使她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她直觉约瑟夫可以听到她说的话。她回答相信要得罪约瑟夫，而答不相信，艾米又会生气，她只好给了个模能两可的答案。
见艾米不太满意她的反应，维妮卡急忙回问了一句：“你也上这门选修课吗？”
“我不上，不过我觉得吸血鬼还满酷的。”
“你们学校让旁听吗？”一个大胆的想法从维妮卡的脑子里冒出来，她想去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巧合。
“每个讲师的脾气不一样啊，教那门课的教授怪怪的，听说还自称自己是吸血鬼呢！”
“这样啊……”维妮卡有些失望。
“不然你自己去找他问问，没有哪个教授会拒绝你这么漂亮的学生吧。”
艾米眼神暧昧，突发的变故没有让她忘记为维妮卡和约瑟夫的共舞，一语双关地冲维妮卡挤挤眼睛。
居然拿这个理由来搪塞……
维妮卡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除了按照艾米说的去碰碰运气，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