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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回忆里的那个人(三)

孔晓捷把自己的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娓娓道来,就像旁边并没有坐着一个睁着大眼睛渴望继续听故事的沈珞一样,她讲着讲着眼眶湿润了,讲着讲着又自顾自笑了,终于她停在了这里,把手上的另外一半龙舌兰灌入口中,”咣当“一声,空瓶子被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沈珞才一下子从故事中惊醒。她惊叹于孔晓捷的叙事表达能力,生动得让自己如同身临其境,殊不知,这些情节曾几何时每分每秒都在孔晓捷的脑海里一遍遍重演。

”孔孔,你继续讲呀,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沈珞急切地想知道结果,不过她想着既然孔晓捷现在能在这里和她成为室友,那肯定是没去成新加坡,可是如此优秀的学生,为什么没有拿到那个offer 呢?

孔晓捷叹了口气,歪着头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沈珞:“你会不会觉得我话太多,很烦?”

“怎么会!我好想听下去。”

“好,我缓缓,容我想想故事怎么发展。”

“什么?你现编啊?”沈珞娇嗔道。

“下面的这段儿你就权当故事听听得了,我不保证真假,如有疑问,概不解答哦。”孔晓捷故意打着哈哈说。

实际上,后面的那段记忆是她自己一直不敢梦回的过去,乔山就是藏在她回忆里的那个人,有他,她的青春才算完整。

“我说完那句话,乔山明显愣了一下,但他肯定是误解了,他以为我在说面试时间过长。他抱歉地笑了一下,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为我拿过书包,把我送到门口,还郑重地跟我握了个手,祝我好运。”

“他是犹豫了半天才决定跟我握手,他后来告诉我,如果女士不主动伸出手来,男士是不可以主动握手的,但那天为什么他打破了这个规则呢?他也说不知道,他说也许是我的满是伤痕的手背让他心生怜惜,也或许是因为他认为男女学生应该被平等对待,如果我是个男生,他一定会跟我握手道别。”

“我深深地再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乔老师,老师再见‘,然后转头就跑开了。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次见到他,一想到这一点,我的眼眶就发热。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站在走廊上像我看他一样目送我离开,但是直觉告诉我他有,因为我道别时的眼神明显让他的微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一路跑回酒店房间,扔下书包,坐在床沿上大口喘息。刚才他递给我的那包面巾纸被我小心翼翼地收在行李箱里,我想就算我不能再见到他,也算是留一个念想吧。”

“平静了一会儿,我终于觉出自己饿极了,大半天没吃东西的我,决定出去觅食。2009 年我的手机还是三星翻盖的,哪有智能机啊,没有导航,我也不认识路,走出酒店就只能两眼一抹黑,好不容易七拐八拐找到一个中餐馆,点了一碗面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吃完之后血糖水平急速提高,我又生龙活虎了。我喜欢大海,我听说这附近有个码头,West Coast Pier,只有三公里远,就决定溜达着去看看。”

“我走得很小心,生怕迷了路,默默记住每一个标志性建筑。就这样走了有四十分钟,终于到了西海岸公园。我决定歇歇脚,就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来。我紧紧攥着手机,等待着乔山的电话。他说的是八点之前,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夕阳斜照,景色真美,我幻想着要是能和乔山一起在这里看风景该多好。”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划破幻想,我颤抖着手一刻不敢耽误接通,电话那头响起了他的声音,他说,孔晓捷,我正式通知你,我决定录取你作为我2010级的博士生,现在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确定会过来吗?”

”我太开心了,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回答他,乔老师我会来的。“

”‘好的,那么我们就此说定了,我回绝那个男生,后续的流程秘书会联系你,请注意查收邮件。希望能够早日见到你。’乔山严肃的语气让我着迷。哎,这就是所谓的鬼迷心窍了,喜欢他的时候觉得他什么都好。“

”他挂断电话之后,我兴奋地在公园里奔跑起来,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我发现我迷路了。“

”看着夜色一点点铺开,公园里浓密的树木像张牙舞爪的怪兽,我开始害怕了。我来来回回寻找来时的路,却怎么也找不到。而且我自己有夜盲症,到了晚上我根本看不清。我觉得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否则不可能突然间迷失了方向,突然间电闪雷鸣,一场暴雨接踵而至。“

”我吓坏了,我知道这种天气在这林木茂盛的地方有多危险,我拼命跑已经顾不得方向,终于找到一个建筑物,我躲在了它的屋檐下。异国他乡,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我真的慌神了。这两天和我接触最多的就是乔山了,可我怎么能够贸然打扰他,他毕竟是大教授。“

“但没办法了,恐惧战胜了理智,我再次颤抖着手回拨了刚才他打进来的号码。那是一个座机号,后面的几年里,我把这个号码刻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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