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云烟带着母蛊如约来到了苏亦初的房间。见苏亦初和颜梓汐至今准备好了一切,她坦然道,:“开始吧。”
出于内心的不忍,苏亦初问道:“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这一生都是在错误中度过,这于我本是最好的结局,两位不必心疼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见她脸色平静的躺在一旁为她准备的床上,苏亦初始终下不去手。要知道,取心头血必须是人活着,甚至是清醒着取,不然没有活力的血液不能与母蛊融合。生生得看着自己得血流出体外,这样的疼痛,如何能让一个弱女子承受的住。
像是觉察到苏亦初的犹豫不决,云烟坐起来,拿过苏亦初手里的匕首和碗,还笑着说:
“苏神医,连活人的心头血都不能取,你可真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呀。”
话音未落,云烟已经毫不犹豫的用力将匕首插入了心口,仿佛不知疼痛,颜梓汐在她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却只能无力的尊重她的选择。
血液流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已经盛满了满满一碗,血液快速流失让她的脸色已几近透明。整个过程中,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偶尔听到云烟痛苦的闷哼声与血液连绵不绝滴落在碗里的滴答声。
终于将血液递给苏亦初,云烟像是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颜梓汐连忙上前扶住她,转眼间苏亦初已经拿着血液和蛊毒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安静的两个弱女子,云烟喘息了很久,才终于有了一丝力气,她还笑到:
“颜姑娘,你能带我去后院的那棵樱花树下吗?”
颜梓汐闻言,毫不犹豫的抱起了她,怀里的姑娘这几日不知如何折磨了自己,竟然轻的让颜梓汐抱的毫不费力。
靠着卓绝的轻功,一眨眼的时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那棵樱花树下。这里很好找,因为整个岛上全是种的杏树,唯有这一棵独特的樱花树。
此时已经过了樱花盛开的季节,樱花树上已不见了樱花,只有光秃的树枝。颜梓汐将她放在树下,让她倚靠着樱花树,云烟刚刚还惨白的脸上,竟然有了些血色,看起来风采依旧,颜梓汐知道,她这是回光返照。
云烟看着周围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好半响,才笑着对颜梓汐道:
“颜姑娘,我没有想到,在我生命的最后陪着我的,会是只有你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虽然我只见了你几次,但,我莫名的很喜欢你。”
这是颜梓汐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慢慢的消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眼里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难过的说不出话。
“颜姑娘,”
“叫我汐汐吧,他们都这样叫我。”
云烟脸上的笑容更盛,仿佛一朵怒放的白莲。
“汐汐,谢谢你带我到这里,你知道吗?这一棵树是萧岛主和我一起种下的,那时,我还没有认识李相,每天过的潇洒肆意。有一次岛主带我出岛去玩,我看见了满园盛开樱花树,那真是好美的一幅画。后来,我便央求他在这岛上给我种樱花树。”
说到这里,云烟仿佛很累了,但语气仍然很开心,像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汐汐,你知道吗?他一直对我都是有求必应,于是真的让人从岛外买了好多樱花树苗回来种在这里,这一棵是我和他一起种的,奈何天不遂人愿,到最后,也唯独这一棵活了下来。”
颜梓汐闻言抬目望去,果然周边有很多枯死树。有的一看是刚种下就枯死了,有的是长到一半夭折了。
“当年,我和他种下这棵樱花树的时候,我还告诉他,等小树长大了,开满了樱花,我便嫁给他。”
说到这里,云烟惨白的脸上红晕更甚,露出了女儿的娇羞。但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云烟的脸上便又布满了落寞,
“可是,还没有等到这棵树长大,那次出岛,我便遇到了李相,义无反顾的爱了他,将这戏言彻底的忘了。”
颜梓汐哽咽的问:
“你不恨他吗?”
云烟奇怪的看了颜梓汐一眼,道:
“他?你是说萧暮还是李相?对于萧暮,之前被人蒙蔽的时候的确恨他,后来知道真相便不恨了,即使他杀了我的父亲,这么些年对我的弥补也足够了。对于李相,不过因为遇见了我,救了我一命,便遭遇了这场无妄之灾。所以,他骗了我,我也不恨了。”
颜梓汐总算知道她这三日干嘛去了
“所以,你都知道了?”
云烟笑了笑
“是的,我都知道了,他没有妻女,父母亲人因我被萧天策杀害,他隐瞒了真相,想让我彻底忘了他,那我便假装不知道吧。汐汐,你说人会有来世吗?”
颜梓汐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色,知道她离死亡越来越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她。
“汐汐,我就当有来世吧……,我又不想将骨灰撒在河水中了……,我漂泊了一世,不想死后还在漂泊。你把我的骨灰……埋在这棵树下吧,我想来世再遇见他……那时,我一定,一定……”
话语未完,云烟抚摸一定樱花树的手已经无力的垂下了,颜梓汐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她知道,云烟今日已经将萧岛主骗到了岛外,不想让他察觉异样。连自己的死都安排的如此细致,走的如此安静,不让她爱着或是爱着他的人知道,颜梓汐心里说不出得难受。
不一会儿,苏亦初便找到了他们,看着颜梓汐此难过,他眼里忍不住的心疼。
“走吧汐汐,人死不能复生。”
道理颜梓汐都懂,但真正的发生在自己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
苏亦初便难得安静的陪在她身边。
等到两人依言将云烟的骨灰葬在了这棵樱花树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还洒在岛上的每一个角落,看起来还是那个美好的杏林岛,颜梓汐忍不住想,若这些樱花真的都长成了,应该称得上是人间绝色,若云烟没有遇到李相,应该也过着安逸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仿佛并未发生,但,有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一刻,颜梓汐也无比希望,死后会有来生,这个苦命的姑娘,总应该被人好好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