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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离别

午夜十二点,秦欣怡拖着疲惫地身体回到家,刚一进门打开灯,她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屋里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摆放着,却透着一种危险的氛围。自从二十年前结束了那段復杂的人生,她就一直都没有再遇到过这样的感觉了,即使自己离开了那个行业近二十年,但那种对危险的敏锐感觉是不会消失的。目光移到对面明亮而巨大的窗户时,她顿时感到不妙,手指触到门边的电灯开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呼啸而来的子弹擦过她的脸颊,深深陷入墙面,关闭开关的瞬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秦欣怡清楚的知道这样反而对她更加不利,那把枪已经装上了夜视镜,现在对方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她靠着墙飞快移到窗边,经过的墙面上,留下一排子弹穿透的痕跡。拉上厚重的窗帘,唯一的光线也被阻隔了,射击暂时停止。秦欣怡来到卧室,拉开靠在墙边的书桌,露出一个白色插座,她飞快地拧开上面的螺丝,插座板落下,从里面摸出两把手枪熟练地装上子弹。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对方埋伏在那里等她,必是有备而来,再过几分鐘,这幢房子便会被包围,她现在想到的是,这间屋里的东西不能留。她将刚才取出的定时炸弹的时间定在两分鐘,拔掉了其中一根红色的连线,屏幕上开始出现倒计时。

秦欣怡从车库取出车,迎着深沉的夜色急驰而去,那幢自己住了近二十年的屋子在身后爆炸,透过反光镜,她看到远远追赶着的黑色跑车。

现在,她终于有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这十几分鐘内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也许他们是冲着Devil这个身份来的,只是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对她下手?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一切都还来不及準备便陷入了危险之中,连对方的行动人数也不清楚,这将是一场毫无把握的仗。

车速已经超过了一百三十码,后方的车仍是紧追不放。秦欣怡的车上突然传来“嘀嗒”声,仿佛是一种危险的信号,秦欣怡低咒一声,毫不犹豫地跳下了车,一阵巨响,车子在她跳下的一瞬间爆炸,只要再慢一秒,她便会被炸得粉身碎骨,爆炸產生的冲力震得她有些头痛,还来不及缓和,身后传来剎车的声音。凭着本能飞快地转身向后方射击,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逃脱时间。

当看清领头人的长相时,秦欣怡的动作一顿,是Jinx,那么这些是Joker的人,怎么会是他们。不等她多想,右臂传来连续的刺痛,接着是右腹,她有些踉蹌地避开密集的子弹,在迂回的过道间穿梭,这里是个大型仓库,由无数个小仓库组建而成。

身上的枪伤加上剧烈的运动令她有些体力不支,身后的脚步声却一直没有消失过。秦欣怡咬牙撑起因为大量失血而无力的身体,拉开一间小仓库的门进去,仓库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已经开始感到呼吸困难,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然而此刻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知道Joker究竟查到了多少,只担心如羽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扶着墙艰难地坐倒在地,枪里的子弹已经不多,她没有硬拼的资本了,毕竟她不再是当年的Devil,现在,她只是秦欣怡而已。

伤处的鲜血不断地涌着,眼前有些模糊,相反伤口因为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这样的感觉相当糟糕,仿佛下一秒将要死了,自己却不知道。沾满鲜血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Bernadette,是我。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室,右边抽屉最底下……有一个文件夹,尽快将它交给如羽……”秦欣怡的语速很慢,却显得很着急,声音里夹带着急促的喘息声。

“伯母,发生了什么事?”

“别问了……马上找我说的去做。”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无力地掛断电话,一阵阵黑暗席卷而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疲惫的感觉了,记忆最深的一次就是在训练期间,长期艰苦的训练使她累得精疲力尽,那时候的感觉倒是跟现在很像。自己三十岁的时候,那时如羽还只有三岁,走着生涩的步伐,柔软地小手握着她的,用嫩嫩的声音唤她“妈妈”,那时候一切都是这样美好,也是从那一刻起,如羽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看着如羽一天天地长大,如羽的性格既不像她,也不像她爸爸,她从不撒娇,从不示弱。她带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做任何事情都要比同龄人更加出色。

秦欣怡自然也毫不吝嗇的将自己的一切都教给了如羽,带她走上了那条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可是,秦欣怡后悔了,如果不是自己当年的决定,如羽还像其他孩子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她给如羽带去了太多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东西︰巨大的责任、危险的生活、孤独的人生。秦欣怡怪自己明白得太晚,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绝不会作同样的选择,如羽的人生应该属于她自己,而不是由她这个母亲来安排。

黑暗中,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托起了她虚弱的身体,眼前模糊的景象稍稍清晰了一些,她看到了洛汐,“伯母,坚持一下,救护车很快就来了。”这个男孩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总是这样淡定而令人感到安心。

“我好后悔,洛汐……你说的对,如羽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好后悔……”

“她从来没有怪过你,如羽这样的人无论过着怎样的生活,都会活出属于她自己的人生,所以这一切没有谁对谁错。”

“没有……谁对谁错……”秦欣怡忽然感到一丝释怀。

“对,对她来说,你才是她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我会陪她实现她想要的一切,你也会看着她完成这一切的,对不对?”洛汐不断地与她说话,想要她保持清醒。

秦欣怡淡淡地笑了起来,而那样的笑容却如此的虚弱无力,“是啊……我也该陪着她才对……可惜……我也许做不到了……”话音落下,那只握着洛汐的手无力地滑下,带走了最后一丝生的气息。那张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跡,她带着安详的笑容与这里的一切诀别,却仍然拥有这惊心动魄的美丽与风华。

洛汐的表情很平静,仿佛看透了生与死,平静得找不出一丝破绽,然而那双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復杂的心情。

离别的鐘声响起,当我们再度回首,留下的是遗憾还是怀念?我们无从知晓,只有那悠扬的旋律带着歷经沧桑的嘆息,在平静的心湖上掀起一阵波澜……远方的歌声唱出离别的伤怀,忧伤而沉痛的法语透着歌咏者的心声,在寂静的夜里添上一抹灰暗的色彩︰不论世界如何变迁,黑夜的尽头总有黎明在那里等待,明天太阳仍会照常升起,然而有些东西却一去不返……

日本郊外的墓地。洛汐坐在停靠在路边的车里,远远地看着秋芷兮和聿临在秦欣怡的墓前祭拜,那只是座空坟,秦欣怡去世的第二天,她的尸体便无故失踪了,洛汐没有派人去找,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找到了又能怎样,那也还是一句冰冷的尸体,而且她还是在他怀里死去的,白灵风是这样,秦欣怡也是这样。

两人从远处走来回到车里,看了眼一语不发的洛汐,都默契的不说话。

一道人影向那座孤独的新坟走去,在墓前放下一束洁白的樱花,动作轻柔而小心,远远的距离仍能看清中年男子脸上淡然却带着哀痛的表情,那双眼楮更是透着深沉的伤痛,黑色的西装突显了他忧郁的气质,那是个魅力非凡的男人。

“他是谁?”秋芷兮开口问道,她从没见过秦欣怡身边出现过这样的男子。洛汐紧抿这双唇,注视着远方男子的一举一动。

权湛,国际上也颇有名望的计算机专家及密码破译师,他也是国际上各个组织都争着想要得到的人才。即使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也很少有人能找得到他,然而,所有人对于他的私生活却一概不知,不知道他的妻子是有着“Devil”之称的秦欣怡,当然也更不知道他有一个名叫权如羽的女儿。

洛汐能够理解这个復杂的家庭,父母和女儿三人各居三地,常年独自一人孤独地生活着,却带着比一般家庭更浓厚的亲情,这绝对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而他们三人却做到了。可是,这样的生活,他们还必须继续。

十五分鐘过去了,权湛仍然静静地佇立在墓前,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洛汐从他身上拉回视线,啟动车子,离开了这片哀伤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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