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秀并不意外自家儿子会出现。
她来的虽称不上兴师动众，可也没半点隐瞒，这里怎么说也是小儿子的地盘，要是他一直对自己的到来一无所知，那她倒是要觉得稀奇了。
淡淡瞥他一眼，杨文秀若无其事道：“你怎么来了？”
语气十分自然，就好像刚才那个言辞极尽恶毒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顾凛然没搭腔，出言止住她后，就快步走了进来。
早在进门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发现林青言的情况有些不对。
林青言一直低着头，靠着身后的办公桌。从表面上看，她只是在微微发抖。可顾凛然却敏锐的发现，她反手搭在办公桌上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猛，手背上爆出了一根根骇人的青筋，而在那桌面上，竟晕染开了一小块刺目的血迹！
那是林青言手指甲里流出的血。
她一直无意识的抠着桌面，竟让手指甲直接裂开了。
这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顾凛然的脸色变得比刚进门还要难看，明明想要问林青言疼不疼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硬邦邦的一句，“你是木头啊，手流血了都感觉不到疼？”
林青言没吭声。
她甚至没有抬头看顾凛然一眼。
此时的她虽然还站在这里，可躯体里的灵魂却好像已经死了。
顾凛然心里忍不住一阵烦躁，也说不清是恼火还是心痛。他有心想继续骂，可看着林青言这副心若死灰的模样，又怎么都张不开口。
没办法，他只能黑着张脸，小心避开林青言指尖的伤口，强行将她的手拉开。
不曾想，这一拉竟让林青言的身体直接滑向了桌底。
原来林青言早就站不住了，全身的重量就靠这只手撑着呢，如今这唯一的支撑点被强制拉开，身体自然控制不住的往地上瘫去。
“小心！”
顾凛然惊呼一声，手一拽，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杨文秀再也看不下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么妈？我跟你说话你不理不睬，倒是和这个狐狸精搂搂抱抱的，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顾凛然依旧没理她。
扶着林青言站稳后，他见林青言抖得实在厉害，根本就站不住，索性从一旁拖了张旋转椅过来，强行按着林青言的肩膀，让她坐了下去。
这极尽体贴的举动，可把杨文秀气的不轻。
只是这一次不等她开口，顾凛然就当先抬起头来，冷冷环顾了四周一眼，“一个个都很闲是不是，要不要我再给你们一人发一包瓜子？”
每一个被他扫到的人，都忍不住激灵灵哆嗦了下，忙不迭作鸟兽散。
顾凛然敛回视线，看向对面脸色难看的母亲，这才施施然开了口，语气三分不耐七分不悦，“我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了，您的声音非常高亢嘹亮，脸色看上去也十分的红润，完全可以长命百岁。”
杨文秀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那句“你是不是要气死我”，顿时气的脸都青了，“你就这么跟你妈说话的？”
不及您对林青言说的千分之一。
顾凛然想到她之前骂林青言的话，十分想这么回一句，可考虑到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最后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淡道：“您还有其他事吗？”
这话傻子也能听出是在撵人。
杨文秀气结，“你真是鬼迷了心窍，我就搞不懂这狐狸精……”
“妈！”
顾凛然再一次打断了他，语气明显比刚进门时重了好几分。
杨文秀还是头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当场就青了脸，“好好好，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眼里现在就只有这个女人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自己亲妈，见她气成这样，顾凛然忍不住软了语气。
杨文秀却不领情，“别叫我妈！你要是真执意要和她在一起，以后也别认我这个妈了，我就当没生你个儿子！”
说着再不给顾凛然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
她是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可她带来的影响，却并没有跟着她一道离开。
豪门恩怨虽然很精彩，却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杨文秀这一闹，分明就是在给大家提供八卦素材，众人哪有不激动的道理？尤其这还牵扯到两个豪门继承人和一个平民女孩，简直比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还要来的精彩。
如今连顾礼然的死，都因此蒙上了一层诡谲的色彩。
私底下有人猜测，顾礼然死会不会就是顾凛然下的黑手，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三桂都能为了陈圆圆推翻自己效忠的朝廷，顾凛然为了林青言害死自家哥哥，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人无法接受的事。
相信这个猜测的人很多，但也不是没有人质疑。
毕竟林青言虽长得不错，可怎么也称不上倾国倾城，顾家这样的人家，说有皇位继承都不为过，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怎么可能脑袋发昏的栽在同一个女人的身上？与其说冲冠一怒为红颜，还不如说兄弟俩龙虎斗，林青言是被推出来的靶子呢。
这个猜测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公司上下各自站队，暗地里为此争的不可开交，就差没打起来了。结果最后没争出个长短来，反倒衍生出了更多的流言蜚语。
身为八卦主题的林青言，更是连根头发丝都被人拿出来议论了一番。
“你要辞职？”
看着放在自己桌面上的辞职信，顾凛然忍不住皱了眉头。
林青言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顾凛然抬头看她，“是因为公司里的流言蜚语？”
公司里最近的流言，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点，那天他把林青言带回去后，林青言就病了一场，休息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这几天他看林青言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还以为事情过去了呢。
倒没想到她居然在这等着他！
林青言点点头，又摇头。
辞职确实是因为受不了大家异样的目光，但更主要的还是不希望顾凛然为难。
虽然顾凛然没说，但她知道，她的事给公司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已经有不少高层表示过不满了，只是一直被顾凛然压着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