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课，老师们和同学们都尽量表现得和颜悦色，仿佛在拜托对方以后的日子都不要给对方惹麻烦。况且凤凰班本身就是优质生源，第一天的上课纪律很是让老师满意。除了无精打采的冯若言和老是犯困的胖百灵，不过老师们的重心更多是在和李小倩这种优等生的沟通上。
一下课，冯若言就来了精神，拉着李小倩以及胖百灵围在教室外的小操场上闲扯，最近韩国流行哪个男团啊、国内明星谁又有八卦啦，不过负责说的是冯若言，李小倩负责听和简单的回应，胖百灵负责三个人的零食。
有个穿校服的男生从斜对面朝她们走来，冯若言眉眼都是笑，跑着迎了上去。他就算混在一堆穿了同样校服的男生堆里，冯若言也能一眼把他揪出来。
“来找我吗？”话说周末要不是老爸拖着她出门去玩，她一定会打电话约他的，这么一说冯若言惋惜又错过了一个见面的好机会。
没想到，邹不凡当她不存在，直接从她面前绕过去，停在李小倩前方，冯若言当场冰成一座雕塑。
他往李小倩手里塞了些东西，“帮我给曹乐。”说完他就往回走，冯若言张开双臂拦住他。
“你不喜欢我？”冯若言挑衅地说道。
邹不凡不耐烦地摇头，眼睛眺望远处的云彩。
“可是我们已经亲吻了！”冯若言睁大眼睛，要一个公道。她还记得那个吻，沾着河风和夕阳的味道，柔软而温暖的双唇，是她一回想就心中甜蜜的记忆。
邹不凡不屑，或者说不悦，“拜托，是你硬要……我不是自愿的。”
“那我喜欢你怎么办？”冯若言缩回胳膊，眼睛不争气地流了一点泪，但很快被她倒逼回去。
沉默良久，一朵云飘来挡住太阳，小操场上突然一片阴凉。
“凉拌。”邹不凡冷淡地回绝，看都不看冯若言一眼便抬起她胳膊走开了。
冯若言还在盯着他的背影，凝视到打上课铃才肯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现在她一半的心是冰冷的，九月如火的阳光也温暖不了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喜欢他。想到他也开心。
上课期间，冯若言把写着这句话的草稿本递给了后排的李小倩，虽说她本来对上课不感冒，但现在不止是走神，她还心烦意乱，她无法自控不去想这件事。
李小倩正认真听课，笔记也记了大半页。冯若言的草稿本被晾在一边，一直到下课她才翻开草稿本看是什么事。
“他喜欢曹乐的事你知道的。”李小倩不准备拐弯抹角，冯若言脸皮那么厚，直说无妨。什么长痛不如短痛，不要再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她都试图讲给她听。但她也没谈过恋爱，干巴巴说些听来的惯用语连说服她自己都困难。
冯若言戳着心脏的位置，断断续续地说道，“知道，很疼。但，舍不得。”
“他送给她什么了？”冯若言偏头，第一次卖萌给李小倩看。
“一张纸条，”李小倩只能拍拍她肩膀试图安慰她，“具体什么内容我不会看。”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张媛媛手里已经拿好碗筷准备冲向食堂。李小倩在后拖着，“曹乐，走，一起。”
“你们去吧，我有点事。”曹乐安然留守在教室里。
“我去上厕所，不用管我，”冯若言对李小倩和胖百灵说道，“我今天中午不吃饭了。”
说完她就钻进了女厕所。女厕所和凤凰班中间只隔了两个班级，冯若言进去后，做贼似的探出三分之一的脑袋监控凤凰班的前后门。
十分钟后，曹乐从前门走出。与此同时，和凤凰班处在斜对角的神龙班里，也走出两个熟悉的人来。只不过，胖一点的去了食堂，瘦一点的和曹乐都往操场的方向走去。那个地方，冯若言清楚，有个小山坡和一片小树林，是个约会的好去处。
冯若言悄悄尾随二人。当看到邹不凡手里提着一个小礼品袋时，她的心里溢出苦涩，像被老爸强行灌下一碗中药。事情朝相反的方向发展，可她没法放弃，只要看到他，哪怕是一个侧脸，或是一个背影，她就如沐春风，仿佛他生来就是为打开她体内藏着的所有美好幻想的开关。人，是不会自残都去拒绝这种美好的。
他们果然是去了那里。冯若言蹲在一棵树后，周围的野草完美地隐藏住她，奈何蚊子轮番上阵，她痒得难受还不敢拍蚊子，为了听清什么，她竖起耳朵，任由蚊子吸血。
“这个送你，杨丽萍的舞蹈光盘。”
“不用的。”
“还有件事。”
“你说。”听到曹乐冰冷的声音，冯若言十分欣慰。
“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邹不凡如果是在对自己说多好，冯若言鼻头酸溜溜的，被蚊子咬出包的地方已经被她挠破，渗出鲜红的血液。比起心所承受的痛苦，腿上的痛可以忽略不计。
曹乐没吱声，冯若言暗自抬头透过野草间细微的缝隙偷窥两人的动态，原来曹乐在摇头，礼品袋也还一直在邹不凡手中。冯若言松了口气，她自以为自己还是有可能的。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邹不凡的嗓音，夹杂着一点砂石的粗糙感，是人动了情绪想哭前的哽咽。
冯若言着急地等了两分钟才听到曹乐的答案，“我对你，和对其他男生，并没有产生别样的感觉。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合适。”
“那你就当朋友送了一份礼物给你吧，”冯若言心里还挺欣赏邹不凡的倔强，和她一样。
传来鞋子摩擦草地的细微声响。冯若言看着二人走出树林，忘记了自己腿上布满了小红包，那个男孩的背影真让人心疼。冯若言嘲笑自己变态，他告白失败她不应该高兴吗？可他无力的步伐，她真没法高兴。冯若言也骂自己不争气，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自己了？恐怕最简单的原因只有一个：要她放弃她只会更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