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非并不是白费力气,因为他找到了新的发现。最初用麟杀破攻击喉间时,虽然没有造成伤害,但其麟杀破的冲击力,让赵御发生过微微后仰的现象,这一瞬间他的身体肌肉紧绷,身躯产生了小幅度的僵硬、硬直。
硬直不足半秒时间,但释非捕捉到了。
在之后的连续攻击中,让释非发现攻击普通部位是无法出现硬直的,必须要攻击敌人的弱点部位,关节、筋络、穴位、神经区域等等的承力点。随后他又发现,硬直的出现,是可以打断敌人出招的。就如同某些武林高手,用柳枝打断敌人动作一样,甚至让其摆出各种姿势。
如果技巧熟练之后……
释非想起曾经看过听过的武侠事迹,太极宗师杨露禅手托麻雀,而雀不飞。这不就是控制手掌的力度,让麻雀无法借力用力吗?而控制眼前的敌人,有《数据观察》辅助,似乎会更简单,是超级简单那一种。
新的发现,让释非萌生了研究渴望,眼前如同乌龟一样的对手,却是再好不过的“陪练”。四灵拳连续使出,龙筋指、凤跃腿、麟杀破……
无法破防,但可打断出招,让你插翅难飞。
有了思路,最开始会生硬,让“陪练”有机会反击。越往后越是熟练,最后让“陪练”如同那只麻雀。
连续攻击,不停攻击,招招造成硬直。
连续攻击越发熟练,突然释非双眼绽放精芒,因为随着敌人身体一点点被控制,他观察到哪怕是防护服也是有弱点的存在,例如衣物接缝处、衣物边缘、衣物透气孔等等,还例如防护服无法覆盖的地方——双目、双手等。
而这套浓缩碳纤维材质的防护服,设计非常巧妙。有些弱点虽然显而易见,但以武者的手段,却很难击中;而有些弱点则是隐藏于隐秘之处,需要使用者摆出特定姿势才能显露。
就例如防护服袖口与防护手套的衔接处,需要使用者的手腕成九十度弯曲,才能露出一道缝隙,暴露防护服后面的肉体。如果是普通攻击,很难让隐藏的弱点显露出来的,但释非刚刚熟悉的硬直攻击,是可以轻易“摆弄”敌人姿势的……
龙筋指!
自此赵御的苦难开始了。
虽然之前被打的前仰后合,但依仗强大防御力,心中甚至暗暗嘲讽对方那羸弱的攻击,令他不痛不痒,浪费体力,实在可笑。可这时突然疼痛降临了,一阵阵抽搐是怎么回事?那根手指轻轻一点,神经如同雷炸。
破防了?怎么可能!
一阵错愕过后,便是绝望的。
释非没有寻求快速击杀,因为他还要研究硬直,因为一些攻击节奏还必须要优化,因为动作之间的衔接还要更熟练,因为引导的弱点还不够多……太多太多的原因了,但结果就只有一个,维持赵御不死不活的情况下,用最小的气力,来做最多的训练。
随着不断的攻击,有一些不是弱点的弱点,例如衣服的腋下缝接处,这是最容易破裂的地方之一,在麟杀破三记猛攻下,裂开了……防护服也是可以损坏的。
曾几何时,释非还是用枪、用炮、用战甲时,任何防护服都是一次解决,威力不够换一种子弹或换一把威力更强的武器,所以他并不清楚防护服是会磨碎,可破坏的。还是那句话,站在巨人的肩膀,看不清巨人的脚下。
无尽的疼痛,在等待赵御。
在释非的连续攻击下,身不由己的摆出各式各样的姿势,举手、抬腿、劈叉、撅腚……一个个隐藏弱点相继出现,疼痛、抽筋、冷热、酸麻,有时如同鞭挞,有时犹如电击……身为职业打手的赵御,有些手段他们是知道的,但有些疼痛他们是不曾体会的。
不过,现在也开始一一体会了。
这是绝望……
《四灵拳》与“硬直”原理的结合,衍生出连续攻击的方式,只需按照一定方法攻击,引出敌人隐藏的弱点,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防护服的影响了。自此《四灵拳》各系的特点,定位了——
龙系,主控制。
麟系,主攻击。
龟系,主防御。
凤系,主闪避。
凤跃腿,连续踏在敌人身上,如化身一只飞凤。身在空中的释非总结这次战斗的收获,也终于忍不住地将兴奋呐喊了出来,化成一声凤鸣,万籁俱静……
稍稍洒下的月光,浴在释非周身,似是在为之庆贺,又似希望道路的明灯,令人神往。
均衡体质,要走绝对力量、绝对防御、绝对速度之路是很困难的,要走释非早走了,在诸多的谋划思绪中,也不至于打起了重练的心思。根基不行,经验来凑,那就去走绝对的技巧之路吧,毕竟连续攻击也是一种前行路,固然这条路不好走,有着数不尽的荆棘,可能还是悬崖。
脚踏实地,掀起飞尘。
尘土飞扬,遮挡光线,被淘汰的四人只能观战,那黑色的身影在黑色的夜晚穿梭,泥路已全被鞋印覆盖。攻击、位移、节奏、经验、技巧,这黑影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也就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输的这么惨,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什么巧合,或者大意。
牧场大门的观众们,一个个面露惨色,战斗到现在已经是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为了复仇所有的等待都已经白费,再也笑不起来了。好几年的等待,有人失落、有人无助、还有人被那道不断进攻的黑色身影吸引。
这些人脑中只有两个字——
华丽。
华丽的连续技,如诗、如醉。
这个时代无论是北美联邦还是华夏国,甚至全世界,早已经是科技类武器为主的世界。武术?功夫?格斗?拳脚?或许还有人在挣扎,却早已被针对的不多见了,而见到的一些功夫对战,都是些粗鄙不堪的拳脚,你来一拳我去一脚,最后伤痕累累,谁曾见过如此华丽的连续攻击?
不曾!
在他们的记忆中,这样华丽战斗的,绝无仅有。
而在牧场内欧式木屋,一双小手扒在窗前,一对小巧的碧眼眨呀眨呀,充当了这场强制对战的观众……
连续百招的攻击,那几乎覆盖全身的防护服,裂痕越来越多,漏洞越来越多,弱点越来越多……
只是释非乏力了,攻击也停顿了。
赵御如死灰般的心,在这一瞬间得到升华,因为他感觉自己能控制身体了。但这种感觉还未付之行动,一只拳头就已经映入眼帘,那是一只食指关节微微凸起的拳头。
轰然击来。
这一拳轰在左颈,然后空荡荡的、轻飘飘的、冰冰凉的,他可以看到一具无头无衣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远,最后化为马赛克……“他很强”,这是他最后的一个念头。
麟杀破。
击杀,获胜。
回到现实的牧场,释非平静的直视对方。再也没有人将释非堪称傻子了,这份平静只属于强者。
无风,无月,无星辰。
乌云似要压垮大地,树影似如天兵神将,比之前的气氛更为压抑,是快要让人窒息的压抑。
获胜没有喜悦,未知的压抑,让释非警惕了。
强制对战,是没有奖励品的。但这样的收获,对于释非来说比什么样的奖励品都值得;而对于赵御等人,虽然没有失去任何钱财,但比失去了钱财还要不甘。
他们不会放弃的。
“你很强,你以为就这样结束了?”赵御眼色示意左右,其余四个人迅速分开,分别朝着耕地、木屋、围栏方位跑去。释非要去追,却被赵御挡住,他们手中多出了一个打火机,“劝你不要动,现在签下协议,否则烧尽,要知道牧场是作为贷款抵押品的,我们有权处置。”
纠缠不清的家伙是最烦人的,哪怕他们这次妥协,下一次卷土重来的时候绝对是变本加厉。释非绝对不允许妹妹出于这种危险当中!哪怕一次也不行!
“你敢伤我妹妹!”
释非眯起眼睛,杀意流露。
他很少表露杀意,却是回家的第一天。
周围野草似乎在颤抖,冰冷的微风,涌动了。
微风的冷冽杀意,天地的沉闷压抑,两者对抗。从北美联邦归来人,总会知道一两种真正杀人的方法,所谓的天壳护盾只不过是限制普通大众而已。
就在释非流露杀意,打火机即将落下的刹那,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了微风,让赵御五人、北门的人群浑身一颤,紧接着两声、三声……共计五声,赵御等五人的打火机全被子弹击飞,失去了作用。
“枪?”赵御终于面露惧色了。
华夏国自古禁枪,哪怕到了这个时代,哪怕是原始的火药枪械,禁枪的传统依然保留。华夏国普通百姓是绝对无法弄到枪的,也只有政府部门或某些巨大的势力。而能持枪的人,不仅是武力的象征,更是社会地位的象征。
牧场大门处走出来一位男子。他穿着一件红黄条纹的某公司工作服,一头如风飘逸的发丝,清秀的五官却是跟释非一样的平静,更显清爽老练。只是他手中的手枪,正冒着青烟,没有人会小瞧他。
就连释非也充满警惕,不仅仅是他有枪,更是因为他的实力。牧场北门距离自己百米有余,又是黑夜,他竟能够枪枪命中赵御等人的打火机,而不伤人。百米之外,击中不足一平方厘米的目标,这样的实力不容置疑。
等到这男子来到近前,释非才发现,此人的年龄跟自己相仿,露出的平静气质中更显冷静。至于他那件工作服,也让释非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是机器人修理工。之前【玉】的损坏,释非就联络了维修公司,属于秦城最大、技术最好的维修公司——小能手家政服务公司。
“我是小能手家政服务公司的,名叫A.C。”男子拿出工作证交给释非,态度与语气比起赵御更为专业,“需要修理的机器人在哪里?我需要检测,确认不是他杀。”
“我是九州商业银行的,去修你的机器人去,别管闲事。”赵御态度依然强硬,直到手枪抵在了他的脑门,黑洞洞的枪口让人战栗。赵御并不是畏惧枪,而是畏惧这个名叫A.C的态度与势力,持枪之人他们是惹不起的。
“走!”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五个人分五个不同方向撤退。释非偷偷叹息了一声,他再下杀手已经是晚了,后患没有根除,日后会怎样他也不确定。
释非又望了一眼牧场北门同样在撤退的人群,与之前愤怒相比,他们只剩下凄凉、沮丧与悲伤了,似乎影响到周围的树木都跟着低垂了许多,再无生气,更显压抑。
“谢谢,请你救救它。”
释非指了指美玉牧场北门,自从【玉】散架后就放在那里,不敢乱动,生怕零件丢失。只是释非用木板搭了个棚子,为其遮风挡雨。
A.C话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他直径走到【玉】的身前,从身边的工具箱内拿出一个检测工具,连接线路,在一阵令人看不懂的操作之后,一个影像调了出来,正是【玉】散架前的录像。
乌云并未消散,风也没刮起,树枝、树叶、野草显得低垂,似乎是悲伤、似乎是压抑。时而的狼嚎不在响起,肃静到令人窒息,又似乎是暴风雨的前奏。
释非眼角突然狂跳。
A.C观看完录像,默默收起仪器。
然后,缓慢地抬起枪,枪口对准了释非额头,就像对准赵御一样,黑洞洞的,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它死了,根据智慧机器人K101型,在临死前黑匣子所记录的影像,我以谋杀智慧机器人的罪名,将你逮捕。”
这个时代,杀人与杀机器人的罪名是等同的,释非听后脸色陡然一白。一份是歉意,【玉】死亡了,是他杀的。一份是无助,刚刚杀人的决心是在对方无理取闹之下怒升的,而现在已经平息,他知道谋杀智慧机器人的后果,那将是与妹妹彻底分离,再也不能保护妹妹了。
天地充斥着压抑的气息,万物沉寂,虫鸣消失,空旷的牧场只剩下与天地抗争的呼吸声。呼、吸、呼、吸……但也在慢慢变弱,消沉。
咣当!
突然释小白踹门而出,惊醒了释非的思绪。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双手叉腰怒道:“笨蛋,笨蛋!这家伙与那群人是一伙的!这都看不出来?!他们都是骗子!合伙骗你的!你有没有脑子啊!”
陡然间。
狂风骤起,席卷天地,搅动乌云。
树枝、树叶、野草乱舞,噼里啪啦,虫鸣狼嚎嘶吼,横扫了之前种种的沉闷与压抑。释非的发梢被吹散,眼底的是一片寒冰,如隆冬腊月。
“呵呵,如何见得的?”这名叫A.C的青年,眼底则是一片漆黑深邃,如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