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室里,四面徒壁。
一脚踏进,眼前只有一扇门。这房间里只有两扇门。第一扇门——有进无出。看名字就知道,进去容易,出来难。然后,第二扇门就安置在一进门就看见的地方——面前。
这“面前”还真是这扇门的名字。怎么知道的?看门上的刻板不就懂了,两个大字“面前”。
两名家仆一人抬着九君各一边,两人用脚踹开“面前”,尘土飞扬,一丝光影透过门的开口投射在他们身上,倒出长长的影子。
其中一名家仆突然道:“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再怎么说他也是前任宗主我感觉不大好。”
另一名家仆开口道:“哎,你怕什么?他来到劫室注定回不去了,这样的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
最初开口的家仆露出一副胆怯的样子,生怕眼前这将死之人会化成厉鬼来找他们报仇。
“你到底在怕什么?!既然你那么害怕那你就先回去!那么胆小都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进来我们玄天夜氏的。”
“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觉得天凌...哎不对!九君之前对我们都有恩,用不着这么残忍罢了。”
较凶的家仆提起嗓子,吼道:“夜珉锡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想落得像这样的下场我劝你顺着夜宗主的命令去做工!”
“知...知道了。”
“哼!知道了就干活!”
一番争吵后,九君被甩进了“面前”里。
“这种鬼地方这一生绝对不踏进来!”较凶的家仆嫌弃一波后,用力摔上门。劫室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漆黑。
回到坞内,珉锡被倾月一把手拉去,然后把腿就跑向倾月的房间。几百步之遥后,倾月开口问道:“九君那家伙怎么样了?”
珉锡才刚刚踏入倾月的寝室就被这么一道问题问住了。
倾月见他不做声,吼道:“回答呀!”
“回小姐...九君他...”珉锡顿了顿吞了吞卡在喉中的唾液,才缓缓开口继续说下去:“被我和思宇扔进了‘面前'。”
倾月流下眼泪,道:“是...是吗?既然如此,你先出去吧。”
珉锡看着倾月伤心的模样,也不懂该怎么安慰她。只好顺着倾月的意思退下了,道:“知道了小姐。”
倾月望着高挂的雪白月亮,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丝杂念:
“这样,我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劫城里,深夜当空照乌鸦盘旋于夜空,撕声般的鸣叫仿佛在嘲笑现在躺在地上的九君,道:“仙姑之子!仙姑之子!”
九君躺在地上畏缩抱头,似乎想将他縮入自己的体中。颤抖的嗓子喊着:“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什么仙姑之子!”
突然,身边一个声音对他问:“这位公子,你没事儿吧?”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你没事吧?”
“你...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我是这边的村民,没有人派我来。你呢?你又是谁?”
九君缓缓站起身子张望了四周,发现所谓的劫室没有传闻中的阴森诡异,反而是百灯招展的橙红色灯笼在家家户户的门外高挂着。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九君低头看去,原来刚刚说话的小伙子是个八九岁的是男孩。他眉间不知怎么地印着一抹夕阳红般的标志。
那是...火?
小孩看了看他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说:“这里是劫城,自从被满门抄斩后我们这些小孩子都被送到这里生活了。”
“那你眉间那抹胎记是?”
男孩笑了笑,否认道:“哈哈非也,它只是我们用来分辨姓氏的红印。每个红印都有着自己的图案与象征。就像我的这一枚图案,他是个在燃烧的火焰。所以我姓烈。”
“烈氏?胆问在下可是云门烈氏中人?”
男孩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骄傲地说:“正是。”
什么鬼?风光多时的云门烈氏,满门抄斩还是略有耳闻。但都说是满门抄斩了,为什么留着小孩子?
九君百思不得其解,对男孩问道:“小家伙,你是否记得当年将你们满门抄斩的有哪些门派?”
男孩摇摇头表示不知。九君托着下巴,想了想,心想道:“烈氏被满门抄斩之事发生时间不就远,两年前。怎么可能
会不记得...”
“小家伙,你今年几岁?”
“十岁余一。”
十一岁...呵,那就更不可能不记得了。要问出原因,口头上看似不可能了,只能用共情了。
共情,夷陵老祖魏无羡遗留下来的其中一门独技。能亲自侵入对方的记忆里,出来的方式多种。有的摇铃,有的喊名字,只要是施术者最熟悉的东西都能召回他。
“来小家伙,坐下。”
“哦哦。”
男孩懵懵懂懂,坐在九君面前。九君一手按在男孩的右肩,嘴上念念有词。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中,一道光渐渐浮现。但是,这与共情不一样,他不是站在对方的视角。反而是个独立的视角。周围没有人看得见他,他就像个阴魂不散的鬼混一般,任人穿过。
一位妇女呐喊着一个名字,似乎在寻找着某个人:“烈药岩!药岩!”
烈药岩?感觉在哪里听过。
忽然,妇女“啊!”地一声,连忙往一间买丝绸的店铺跑去,九君的目光也自然顺着望去。妇女从里头抱着一位小男孩出来,小男孩的眉间与他在劫城认识的男孩一样...等等!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啊。但是为什么他的红印与现在不一样?不对,那是被人多画的红印。
九君看向他记忆里的红印,那是一滴水的图案。
眉间心上,滴水成河。
他不是凡人,是个奇才啊!
“那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烈氏被诛之事。”九君好奇自问道。
走了数百步后,妇女抱着药岩站在一道石门前,门前摆着两只石狮子,狮子嘴里吐着一颗赤色珠子。那是云门烈氏的标志——烈焰珠。
石门突然摩地而开,迎面而来的是一幅繁荣的光景。一位年约二十有余,面带严峻的男子身穿一身赤色龙袍站在云门台前,他一头暗红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的样子如同被血撒染的血河。果然名不虚传,云门烈氏宗主——烈冥天。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涩的气息。如若是个无名之辈靠前去,早就被他的气息震回来了。
“宗主,宗主!我找到烈少爷了。”妇女含着泪水对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喊道。
冥天只是冷冷的回了二字:“迟了。”
在语毕的同时,一道红色剑气贯穿了妇女,妇女立马断气倒在地上,手上的小孩被吓得瞪大着眼睛跌坐在地上。
冥天站在那高居临下的地方,似乎用鼻孔看着自己的儿子,道:“烈药岩。”
“在...在。”
而站在一旁观看这全幕的九君已经被这残忍吓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他...什么时候...他...太残忍...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烈冥天已经挥袖离去,留下药岩自己一个人。
他那弱小的身子颤抖着,他一只手抓着妇女的左手,留下后悔的眼泪道:“奶娘...奶娘对不起,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贪玩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着,可奶娘已经不会再答复他任何一句话。
此时的九君心里只有一句感叹:
“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