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几声急促的鸟叫声打破了树林间的平静。
一只比家鸡略小,羽毛艳丽的野鸟在一位少年手中不停挣扎着扑扇翅膀。
“今天有口福了,这五彩鹧鸪肉质鲜美异常,随便抹点盐巴烤着吃真是想想都要流口水啊!”
这少年正是辛玉衡,自上次与狗儿离别后又过去了两年,狗儿下山后那处药园已被旁人接手,少年只得遁入山林。好在他早已积累多年的野外生存经验,这两年来他每日餐菊饮兰,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
两年的风霜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的皮肤光洁、身材匀称,全身肌肉微凸,既不显得笨重也不显得孱弱。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明媚清澈,却又深不见底。他那深邃的眼眸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湖水?我们无从得知。
这些年来他长高了不少,之前的衣服早已穿不了。他现在所穿就是自己缝补的衣服,上面密密麻麻不知打了多少补丁。
山间密林植物上的枝叶倒刺虽说不能对少年造成影响,但足以对麻布衣服造成损害。少年体质极强,常年只需两件单衣换洗,这衣服虽说干净整洁,可外表却别提有多寒酸了,可以说比叫花子衣服上的补丁都多。
这五彩鹧鸪生于山间,极为擅长飞腾跳跃。不过少年的身手却更为矫健,他兔起鹘落般捉住了那只野鹧鸪,一只手攒住它的头,一道细微且耀眼的白光伴随着雷声般的巨响亮起,那只鹧鸪的脑袋化为一堆焦炭,显然是活不成了。
显然这两年辛玉衡的修炼显然从没落下过,这一手明显就是他之前一直练习的的掌心雷。他已经能够自如的控制掌心雷的大小威力,这显然已经是极为高阶的运用之法。
少年走到河边将鹧鸪处理干净,又找来了一根木棍和几段枯枝败叶,用掌心雷将枯枝点燃,又用木棍将野鹧鸪串起来,抹上盐巴放在火上烧烤,接着大快朵颐起来。
饱餐一顿后他简单隐藏了一下生火的痕迹,虽然已过去这么多年,但他还是丝毫不敢大意。这里虽说人迹罕至,可一旦行踪暴露就有可能带来麻烦,所以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清理完一切,他走回栖身的洞穴,一路上还发现了几株药性颇为不错的草药。
此处洞穴虽说不大,但也足以遮风避雨。洞**极为简陋,几乎只有一个蒲团和几本厚书、几块布料,四周还散落着几堆草药。
一处角落里,有二十多颗灵珠散发着浓郁的灵气,这些灵珠真是薛狗儿临行前给辛玉衡的。
这些年薛狗儿卖草药和每月领俸禄,大约积攒下了四十几颗灵珠,两人一人一半,辛玉衡的一半被他藏在了洞穴角落里。
起初他并不肯要,不过狗儿说这些灵珠在俗世间并无用处,不如留下来给了他,应该对他的修行有些助力。
以两人的关系,一些虚头八脑的推辞客套也无须多做,少年收下了一半的灵珠,心底又多一次暗暗存了感激。
七月流火,天气虽已经开始转凉,但仍难免溽热。中午头上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只留下明晃晃的蓝色。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豪雨,现在的地上却没有半分水汽的存在,泥地被炙烤出道道沟壑,人走在上面烫的脚板生疼。
辛玉衡道行微深,倒也不怕这烈阳,不过他仍不想晌午头还在外面游荡。他将刚刚采集的草药分门别类放好,接着拿起一本《草经》汲汲阅读起来。
不知觉之中,已是两个时辰之后。辛玉衡放下书本,走出洞穴纵身跳入山林之中。
少年轻车熟路,来到了一处密林之中。这片密林满是高高大大的树木,最粗大的树木几乎需要两人合抱。这些树木枝叶繁茂,不过一些树的树干部分比之其他树木却有些异常。
那些树离地一两米左右的树干上,竟存在一些大大小小焦黑的痕迹。这些焦痕小如拳头大如脸盆,仿佛被雷击烧焦一般。不过奇怪的是,这些焦黑丝毫不影响树木的生长。这些大树开枝散叶,枝叶甚至比其他的树木更为浓绿茁壮。
辛玉衡走向其中的一株焦树,闭上眼睛轻轻探出了手掌。
他的掌心亮起了一层细微的白芒,偶有几道电弧在掌心处激荡碰撞,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看他的架势,这一招有点像掌心雷的起手式,可仔细观察又发现似乎此招术和掌心雷有所不同。
掌心雷需要在手掌灵力达到最大值的一瞬间迅速切断同它联系,同时将灵力团甩出去以达到攻敌的目的。可此时的辛玉衡完全没有扔出手中灵力的想法,那层白芒完美贴合他的手掌,丝毫没有用来攻击敌人时的狂暴感觉,反倒有种任由掌握的意思。
他将手掌紧贴在焦黑之处,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处黑痕并没有在雷击下变得更加严重,反倒是焦黑的面积有了缓慢缩小之势。
此时的辛玉衡微蹙双眉,集中全部注意静心感受手掌与树干贴合处的细微变化。
《世说新语·方正》中有「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之语。辛玉衡将全部神识附着于手掌之上,连同灵力一起渗透进入大树之中。树和人此时仿佛已合二为一,即使只是一只手掌贴在树干上,他的脑海中也逐渐形成了巨木的全貌,一人一树的对比是那样的强烈。
在辛玉衡的脑海中,除了那颗巨树,其他的一切外物都消隐不见。那颗巨树足有几十米高,盘枝复杂根深叶茂。特别是树木内壁有一条手臂般粗细的经脉,里面有类似灵力的存在微微闪着绿光,于树木上下不断奔流往复。
这棵大树除了一根主经脉之外还有极多的细小经脉,这些经脉布满了树根树枝,也都发出点点绿光,为树木的生长提供了绿色的能量。
辛玉衡将神识的重心主要放在那处焦黑上,那里的经脉与其它地方明显不同,有些地方还有断裂,显然是受到了损伤。他调动了长时间维持于手掌内的灵力,将灵力通过焦黑缓缓进入树木内部。
进入树木的灵气只有极其细微的一丝,如同针线一般牵扯住受损的经脉。那些断掉的经脉在灵力的作用下缓慢恢复,同时在灵力线的牵线搭桥下修复如初,重新构成了进行灵力周天运行的通路。
现实中,树木焦黑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收缩,最终由拳头大小消散于无。一切完结之后,那棵大树似乎更加枝繁叶茂。在山风吹拂下,它的枝叶伸展摆动,发出哗哗响声,仿佛是在对辛玉衡挥手致意。
时间大约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辛玉衡消耗了部分的精神力,脑门已微微见汗。他收回手掌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基本稳固了开窍境的境界,已然能够做到神识外放。这么多天的练习下,师父教给我的逢春诀我已练至大成,这些树木的经脉走向我已能在脑海中完全查探清楚。可前几日师父让我继续学着用神识查探动物和人的经脉,这又该如何去做呢?树木的主经脉只有自下至上的一条,可人体内的经脉复杂精微,甚至每个人都有所不同,真的可以用神识查探清楚吗?”
原来这《逢春诀》是璇玑真人教给辛玉衡的一种术法,取“枯木逢春”之意。它主要是使用类似掌心雷的手法,将灵力连同神识一起打入树木内部,先用神识探查受损的经脉,再用灵力一点点修复它。
这一招数仅能做到治疗植物,毫无与人对敌的威力,而且对于修灵者来说,神识外放一般是直到元婴期才能做到的事情。元婴期才能使用的功法其作用只是能治疗一颗植物,整个修真界几乎没人会去学习这样的鸡肋法术。
可这《逢春诀》对于修神者来说,却是锻炼神识的极佳方法。它不仅考验神识的多寡,更极为需要修行者神识同灵力进行细微结合的能力。可以如此形容,神识就像医生的手,灵力就如同手术刀,修复树木的难度不下于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手术。璇玑真人能够找到如此偏门却如此契合的术法,真不愧是渡劫期的绝世高手。
辛玉衡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回走,同时并未放松对周围的警戒,他已养成了小心的习惯。他的神识虽称不上强大,但也足以覆盖周围十丈,在密林中是足够了。这一范围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神识察觉,他就如此这般样平安回到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