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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正入万山圈子里8

浑身伤痕累累的伦哲叙是被王双喜手底下的人从地牢里架出来的,因为遭受了多次毒打,且加上从昨晚起就滴水粒米未进,所以已经不省人事,高瞻远见状马上让汪怀赤开车将其送到了医院治疗。

伦哲叙在医院输液之后,总算渐渐苏醒过来。高瞻远见伦哲叙已无什么大碍,且意识还算清醒,也能开口说话,就让汪怀赤和高秋阳先去停车场取了车在门口等她,自己简单问过伦哲叙几个问题再出去找他们。

高秋阳上了车后,见汪怀赤来停车场的一路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本初,你在想些什么?”

汪怀赤思绪一下子被打断,诧异地看向高秋阳,好一会儿才恍过神道:“呃,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我爹网开一面,将吴纯一的案子交给我们。”

“这件事情很难么?”

汪怀赤叹了口气道:“岂止是难,简直是‘难若登天’!”

高秋阳想了想道:“你毕竟是伯父十分疼爱的儿子,他多多少少都会考虑一下你的请求吧?”

汪怀赤苦笑道:“你是不了解我爹这个人,他从来都是将汪家的利益放在首位的。而且但凡跟家族生意和颜面有关的事情,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我的话在他面前完全就是‘轻若鸿毛’。”

“那先生呢,伯父总会顾及亲情的吧?”

“若这件事由大姐提出来,那我爹更是不可能同意。”

高秋阳觉得很奇怪:“为什么?”

汪怀赤眼神一下黯了下来:“时鹰,大姐可曾向你说过我们汪高两家的旧事?”

高秋阳摇摇头:“我只知道你们两家明面上并不来往,却不清楚个中缘由。”

汪怀赤又长叹一口气,然后才慢慢跟高秋阳讲起了自己家里的那些往事。

当年高瞻远的母亲,也就是汪胤繁的双胞胎妹妹汪蓁蓁,与时任太平警局行政科科长的高瞻远父亲高天权相爱并交往,却遭到了汪父汪越川的反对。而汪蓁蓁为了和高天权在一起,不惜与父亲反目,最后甚至离开了汪府与高天权私定终身,气得汪越川至死不愿再见汪蓁蓁一面。

汪蓁蓁嫁给高天权没几年后,高天权便因工作离开了太平,只留下汪蓁蓁一人照顾其父母兄弟子女,后汪蓁蓁因操劳过度,生了一场大病便去世了。汪胤繁认为高天权抢走了自己的妹妹却没能保护好她,故而对高天权恨之入骨,甚至迁怒于高天权的子女,直至高瞻远姐弟跟着叔叔高开阳出国之时也未曾再与他们见面。汪胤繁与高家彻底断绝了来往后,甚至对外绝口不提还有这么一门亲家,所以即便是太平人,也鲜有知道高家与汪家的关系的。

后来,汪怀赤去往北平求学,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与高瞻远姐弟重逢。自那以后,汪怀赤和妹妹汪怀玉便在瞒着汪胤繁的情况下偷偷与高家往来至今。

汪怀赤深知,汪胤繁向来是个爱恨分明的人,爱则极爱,恨则极恨,所以汪蓁蓁在他的心中有多重要,他对高天权的恨意就有多深。汪怀赤担心的是,如果汪胤繁真的将对高天权的恨意转嫁到高瞻远身上,那么他不仅不可能将吴纯一的案件拱手让给高瞻远,今后甚至还会在太平城凭空为其增设更多难以攀越的障碍。

与王义夫作对的后果是随时随地要小心被反咬一口,而得罪汪胤繁则会导致在太平城寸步难行。汪家在太平城的声望是靠几代人的经营沉淀下来的,不是凭借非常手段在短期内迅速壮大的王义夫能比的。在太平城里,如果说王义夫遍布灌木丛的荆棘,那么汪胤繁就是老根盘踞的苍天大树。

而王义夫将高瞻远推到汪胤繁面前的目的就在于此——让高瞻远惹恼汪胤繁,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轻易便借他人之手解决了劲敌。

高秋阳听完汪怀赤的讲述,也开始为高瞻远担心起来。

高瞻远此时已从医院出来,并上了车。

汪怀赤见状问高瞻远:“大姐,伦哲叙说什么了?”

高瞻远见汪怀赤发问,便将她刚从伦哲叙处问到的事情向他们一一说出。

伦哲旭原本是大兴戏园(牡丹戏园的前身)一个并不叫座的男旦,两年前却因模仿多年前红透半边天的名角粟双飞的“游园惊梦”唱段,在太平小小火了一把,吸引了大批的追捧者。

但日子一久,人们听多了伦哲旭的戏,便知道他只能仿到粟双飞之形,不能学得其神,就渐渐对他失去了兴趣。之后剩下来的追捧者,大多数只是倾慕伦哲叙俊秀相貌的富太太官小姐。而丁兰便是从那时开始接触伦哲旭的。

一开始,丁兰总是隔三差五地去捧伦哲叙的场,而且每每都会给他送些玉佩金坠子之类价值不菲的物件。伦哲旭也对这个出手阔绰的王少夫人开始留心起来,只要有丁兰到场,他唱戏都会格外卖力。一来二去,郎有情妾有意,两人在暗地里便走在了一起。

本来伦哲叙以为,像丁兰这样锦衣玉食的阔太太,和自己偷欢不过是为了寻求刺激,排解被丈夫忽视的空虚寂寞,于是一直以来都是与之逢场作戏。但大约半个月前,丁兰在一次私会中却突然向伦哲叙提出,想与他一起离开太平城,隐姓埋名做一对“野鸳鸯”。当时伦哲叙以为丁兰是在与自己调笑,便不以为意,没想到竟出了后来的事情。

高瞻远道:“伦哲叙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无论从作案动机、还是作案条件看,他都是不可能杀丁兰的。而王有继应该也不是杀人凶手,这个人胸无城府,喜怒形于其色,若真是他杀了丁兰肯定早就在我们面前露出马脚。再者,王阿四的证词足以证明王有继案件发生之时确实并不在太平城。”

高秋阳皱着眉头道:“这样一来,案件的线索便又断了。”

汪怀赤无奈地说:“我们实质上都还没有机会真正开始办案,谈什么线索断不断的。唉,时间都浪费在与案件无关的地方上了。”

高瞻远点点头道:“怀赤说得对,我们现在必须加快进度,尽可能将不得不要浪费的时间缩短。”

汪怀赤迟疑地说道:“那我们现在是要去见我爹了么?”

高瞻远见汪怀赤和高秋阳一脸担忧,于是安慰他们道:“二舅虽然对高家心怀芥蒂,但他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如果能让他认为与我们合作不会妨碍到他的利益,甚至对他有利,他应该也不会铁了心反对我们。”

汪怀赤仍是忧心忡忡:“但愿如此吧。”

高瞻远于是笑道:“小子们,现在就这么烦恼还为时过早,以后还有的是让我们不舒心的事情!这样,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午饭,吃完饭后我们再去办正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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