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欧阳玲玲看到柳清怡,哪怕是看到柳清怡三个字,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像在寒冬遇见暖炉,在三伏天得到一支冰淇淋。
开学最激动人心的就是看分班了,其实就数李天最激动而已,江海枫和柳清怡还在讨论没有作业的暑假,看了多少本课外书,对哪本书印象最深。
李天一脸惆怅地走过来,一声不吭,原本想让柳清怡和江海枫看到自己的没精打采,然后期待他们关心地问一句怎么了,但看到他们讨论那么开心,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就放弃了装忧郁,主动开口说:“我们仨都被分开了。”
江海枫先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天的肩膀,柳清怡不忍心继续打击他,便安慰说:“没事,也不是一定要在一个班上对吧,要是和你一个班,我和海枫可能都不得不观赏你那些传奇英雄事迹。嗯…要是你真想不明白,可以让李叔叔动用点关系帮你换个班啊。”
李天一脸不如意,嘟哝着:“要让我爸帮忙,我可能会被打成筛子…”随后反应过来,“不是,柳清怡,你啥意思?你是拐着弯骂我影响你们是吧。”
江海枫率先逃离战场,柳清怡回头对李天做了个鬼脸,李天气急败坏地对着背影吼道:“柳清怡,我跟你没完。”
然后校园里飘荡着李天的声音,许多学生家长都抛来打量的眼神,李天也顶不住这么多目光,摸了摸脑袋假装若无其事地朝教室走去。
新学期第一堂课,都是老规矩——自我介绍,互相了解。
柳清怡端坐着,左手轻轻托着下巴,看到一个女生昂头挺胸走向讲台,优雅却不失骄傲,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蕾丝边装饰着领口,活泼但不轻浮,快齐腰的头发,发梢大卷,随着走路的摆动,就像跳跃的甜甜圈。
她叫许佳一,做完自我介绍后还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很好看的黑板字,声音也很甜美呢。
许佳一成功引起课堂喧哗,每个人的青春肯定都存在着几个记忆抹不掉的人,他们不一定是自己的好友,更有甚者,他们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甚至是远到呼吸都不是一个城市,但就是记得,那是因为那个时期的他们,是自己羡慕、仰视,却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的人。
许佳一,也是许多人无法忽略的人,对柳清怡而言,是此生都无法忽略的人。
柳清怡同桌上台,低着头,眼神仿佛想把地板挖个洞,反复搓着衣角,磕磕绊绊地做完自我介绍,台下一阵哄笑。
欧阳玲玲,柳清怡记住了这个同桌,她下台还是低着头,不知道因为什么,脸特别红,红到耳根,像伸手一捏就能捏出血来。
柳清怡撕下一张便利贴,写好字递给她,欧阳一脸震惊接过便利贴,然后抬头微笑着看着柳清怡。便利贴上写着:欧阳你好,我是柳清怡,你自我介绍时眼睛特别好看。
欧阳后来回忆,柳清怡的便利贴,和自己能够抬起头走路有莫大的关系,那时的柳清怡对自己而言,就是一束阳光。后来才发现,柳清怡是一杯温开水,可以包容各种颗粒介质,而且喝的时候也是不烫不凉,刚刚好。
柳清怡觉得,每个人都有一份不可践踏的自尊,别人看来那可能就是不能当饭吃的没有意义的东西,也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拼命似的要维护一文不值的自尊,但这份自尊对于每个人都十分重要,有可能是生命底线,不能理解甚至落井下石的人,只不过是火没掉到脚背上,不知道疼罢了。
欧阳家在比较远的乡村,只能住校,正好和许佳一一间宿舍,这两个人,许佳一宛如喝露水长大,而欧阳只能被锅碗瓢盆困住。有交集可能是因为,一个看不起对方,但另一个羡慕并且尊重对方。
柳清怡住家里,中午吃饭在学校。几乎每次都是和李天,海枫一起,常去食堂三楼,因为三楼都是点餐,人相对较少。有时候李天请客,柳清怡就会拉上欧阳。要是被放鸽子,柳清怡便和欧阳在二楼打了饭回宿舍吃。
这样一来,难免会经常和许佳一打照面。宿舍里住了四个人,另外三个人家境好,经常对欧阳指手画脚,或者毫不客气地让欧阳帮忙做事情,今天买洗衣液,明天帮忙带饭,有时候作业都会让欧阳帮忙代写,还要求不能被老师发现。
柳清怡问过欧阳,欧阳笑嘻嘻地回答说:“这也是一种相处模式吧,跑跑路什么的,其实也没多大损失,嘿嘿,其实还有好处的,帮她们做作业,我有很大收获。”
柳清怡憋笑,欧阳继续说,“毕竟我要考虑,如何才能让老师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做的,要换好多思考方式呢。”
于是,双方对那种表面关系便很默契地心照不宣了。
欧阳的饭卡掉了,那里边有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柳清怡笑嘻嘻地把自己的零食袋悉数递给她,说希望欧阳可以大发慈悲帮忙解决这些吃的。那是李天每天按时打卡送过来的,说的是做哥哥的要爱护妹妹。每天吃饭都拉上欧阳,说有李天在,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每次点菜都吃不完,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要多一个人一起实行光盘行动。
最开始江海枫还会问一下,柳清怡只是歪着头笑着说,这是秘密,不可以告诉海枫的。
江海枫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柳清怡的头,一脸宠溺,在阳光下很好看。虽然江海枫没有像李天,每天给柳清怡送吃的,当然江海枫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但是会在家仔细榜柳清怡剥好鸡蛋,热好牛奶,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平平淡淡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多年后,柳清怡回忆和江海枫有关的事情,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这种场景。
初中,是一个人从幼稚开始走向成熟的阶段,这个阶段每个人的对大人、对异性、对朋友的好奇心都是爆棚的。开学不久,A班江海枫,B班李天和C班许佳一,就被全校所熟知,知道柳清怡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许佳一还是更胜一筹。毕竟大家都很守规矩的时候,稍微有点不一样的人才更能吸引眼球,许佳一别具心思的装扮,李天像个全能的多情王子。至于不问世事的翩翩公子江海枫为什么也那么受欢迎,可能是因为没人比他优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