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沫轻笑，果真是无所不为其利。
“可以啊。”姬沫说道，抬头微微看向远处的那一片雾蒙蒙的蓝天。
人皮婆婆顺着姬沫的目光看去，道：“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你看这太阳现在也升了起来，就像这人，谁会知道以后的事会如何，顺着眼前的道走下去就行。”
“毕竟天无绝人之路，若是愿意那么便自己踩出一条道来。”人皮婆婆拍着姬沫肩膀说道。
姬沫眼中光彩渐渐聚集起来，天无绝人之路，她的确是不该这样的自暴自弃。
腿渐渐恢复了知觉，人皮婆婆托着姬沫胳膊把姬沫慢慢托了起来，姬沫站起身感觉浑身的力气慢慢恢复。
“丫头，你胸口的这块玉倒是十分的奇特。”人皮婆婆说道，一双浑浊的老眼闪了一下光芒。
“这上面的红色纹路竟然还可以游动。”人皮婆婆摸了摸这块玉佩说道。
姬沫低头看了看，不知为何自从她恢复记忆以来胸口的这块玉佩上的红色纹路就越来越多，增长速度十分的快。
“无事。”姬沫道，轻轻把玉佩又塞了回去。
等到这玉佩被血丝布满时她离死也不远了吧。
“还请婆婆快些给我易容吧，我想留在西秦。”姬沫道，人就是这般，越得不到便越想要去得到，即便知道前方的道路一片漆黑也不想放弃，最终为自己的倔强和执着付出代价。
都城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文政站在祭祀台上向坛内俯瞰，数百名内侍跪在地上洗刷着地上的血迹，方才的那场阵雨并没有把这些血迹冲散，祭坛需要干净，清理这场杀戮留下的印记确实是要费不少人力物力。
文政斜眼看了看惊魂未定的陆韵心里不由得想起姬沫。
陆韵的父亲陆临河也在诛杀之列，按理说陆韵本该被诛杀，可是陆韵毕竟也是也是他亲自封赏的妃子，自然是不能再算做陆临河族中的人。
况且，若是姬沫能够回来，陆韵也可以更好的照顾姬沫。
陆韵注意到文政在盯着她看，整个身子不由得微微发抖起来。
原本以为进入这个西秦王宫做上妃子便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现如今看来，伴君如伴虎果真不假。
当初就应该和孟凡一起离开，就不该留在这个是非之地，陆韵心中万般感叹。
可是孟凡此刻也不知道去了那里，两人原本可以在私下里有着书信往来，今日已经是三天未收到半分消息。
自从御卫军统领走了以后这冷宫的茉莉花就又一次的全部合拢，原本想着再命人好好的看护，可谁知就在昨夜，王宫处死这些大臣的宗族，被处死人的哭声震天实在是太过于凄惨透骨，所有的内侍都躲进屋里不敢出来。
等到第二日天亮时，这花圃里的花就已经全部腐烂，泥土翻出，像是有个怪物从里面钻了出来一样。
陆韵自然不敢告诉文政，只是赶紧命人给移植来了一些假花重新栽进土里，反正王上每次只是过来远远的观望，并不曾向前仔细细看。
若是王上发现了，估计自己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王上，朝中大将紧缺，是否提拔一些宗族子弟。”一旁的密卫小心翼翼的问道，倒不是他非要问，而是奈何不了朝中这些大臣的轮番询问。
文政双手背在身后，宽大的黑色王袍如黑色瀑布般垂了下来，整个身形无比的纤长，就像是一个修罗般。
文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些大臣也真是搞笑，在昨夜他要诛杀大臣时一个个的纷纷上书请求赦免，今早又上书纷纷要求他提拔贵族子弟来补充哪些死去的臣子的位置。
当真是嘲讽。
“不必，张贴皇榜，召集九州之内的有志之人，不论国家和出身，只论才华，选出一个带兵将军。”文政下令道。
那个密卫接到命令松了一口气便迅速去执行，总算是摆脱了官场上的那些老油瓶子，既然是王上下令那么这些臣子就应当不会再来找自己的事了吧。
真想知道当初朔方统领是怎么能在王上身边带这么久，真希望朔方统领能够快些执行完密令回来，他快顶不住了啊。
皇榜召开，周围立刻围上来了一群人，自从东齐灭国以后，九州之内的人都纷纷想要来到西秦，南楚和北燕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攻破了，来到西秦混个一官半职的才好。
姬沫挤在人群中抬头看着皇榜，原本是无比美艳的脸此刻已经易容成了一个普通少年的模样，面容轮廓极为秀美。
周围人纷纷为这个俊美秀气的少年郎所侧目，同时也是十分的惋惜，多么好的一个少年，怎么眼前绑着一个丝带？
难道是眼盲？当真是可惜。
姬沫没有在乎周围围着的女子抛来的眉眼也没有理会周围男子嫉妒的目光，自顾自的走向前方把皇榜给摘了下来。
这种皇榜没人敢揭，若是揭下来那么就要去面见王上，尤其是这种天下招揽贤才的皇榜，除非是名扬九州或者是才学可以撑的起王上的考验的人敢揭下，近百年来还真的是没有看见一个如此年轻白净的少年郎揭榜。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凑什么热闹！滚一边去！”一个身形健硕的中年男子一把推开姬沫，粗鲁的把姬沫手中的皇榜扯了过去。
人群被他这么一挤不禁有些怨声，这个大汉竖起眉毛扫视四周，目光凶狠：“谁在底下嘀咕！站出来！”
姬沫有些厌恶的拍了拍手，似乎是嫌弃这个大汉的手太过于脏，弄污了自己的衣角。
“这个皇榜乃有志之士才可以揭，你可算有志？”姬沫微微斜眼问道，若是这个大汉能透过这层白色的绢布看清姬沫那轻蔑的眼神估计会当场气死吧。
“当然，这可是要找一个将军，我带兵数十载还比不过你这个小毛孩不成？”那大汉大声嘲笑道。
姬沫轻蔑的冷哼一声，这个大汉她好像是有些印象，似乎是东齐的一个小将军，没打过几场胜仗，第一次交锋便被姬沫给打去了大半的兵力，如今可以自信的站在这里揭这个皇榜也算是有勇气。
“那么敢问你可带兵打过多少次仗，一共又赢过多少次呢？”姬沫问道。
“这个皇榜若是揭了那么便要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这个任务，若是不可以的话，可是会被砍头的。”姬沫说道。
那个大汉听到姬沫这么说握着皇榜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砍头这一茬只是想着在东齐国灭以后可以找到一个好的位子来继续谋生。
这个大汉看了看姬沫，一个少年郎都敢揭的皇榜他有什么不敢，难道自己久经沙场多年，还要因为一个未加冠的少年郎的几句话吓到不成？
“谁揭的皇榜？”一个密卫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心里倒是觉得稀奇。
以往贴皇榜都十天半个月没人敢来揭，今日倒好，刚刚贴上就有人来揭了。
“我揭的！”那个大汉摇了摇手里的皇榜说道。
那个密卫看了看姬沫，看到姬沫这瘦弱的小身板自觉忽略了过去。
“你看不到吗？是我先揭的皇榜，他抢过去的。”姬沫冰冷的说道，周围的百姓也纷纷的附和。
“确实是这个小公子先揭的皇榜，那个大汉蛮不讲理啊。”一个小姑娘指着那个大汉说道。
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骂，那大汉不羞反怒，举起拳头便向那小姑娘冲了过去。
那个小姑娘被吓的呆愣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躲闪，那个密卫也在犹豫要不要阻止，毕竟这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正当所有人以为那大汉会打到那小姑娘时一个瘦弱的手掌紧紧的抓住了那个大汉。
“她说的是实话！你为何要动手？”姬沫有些厌恶，最烦的便是这种仗着自己身形高大欺负弱小的人了。
那个大汉想要挣脱姬沫，有些暴躁的想要甩开姬沫，姬沫怒气也是一下子升了上来，直接扭住这人的胳膊猛的向下按去。
那个大汉虽然身形高大，比姬沫大出半个身子，可是就当姬沫用力时却是感觉肩膀上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山一般，直直的跪倒在了地上。
“你若是再敢对妇孺动手小心我卸了你的胳膊！”姬沫警告道。
那个大汉此刻羞愤无比，使劲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开，满是横肉的脸憋的通红。
“老子怎么样用你来管！”那个大汉怒声骂道。
姬沫脾气也冲了上来，直接把那大汉的胳膊向后拧了过来，那个大汉一声惨叫，伴随着骨骼裂开的声音整个人身子软了下来瘫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快住手！”那密卫见大事不妙赶忙出面阻止。
姬沫心情不爽的瞪了那人一眼，怒声问道：“你知道阻止我来伤害这个大汉你就不知道去阻止这个大汉去伤害一个小姑娘吗？”
那个密卫被姬沫这么一讯吓得呆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姬沫。
人群里的百姓纷纷对姬沫刮目相看，虽然姬沫身形瘦小可是胆量却不比任何人差，尤其是这四两拨千斤的巧劲让在一旁的密卫都自叹不如。
“这个皇榜是我揭的你难道不知道？”姬沫丢下那大汉，任由那大汉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一步一步向那密卫走去，咄咄逼人的问道。
那个密卫自然是看到了姬沫亲手把皇榜撕下来，可是若是把这么瘦小的一个人给带到大殿上去见王上恐怕王上也不会愿意分封他为将军吧，弄不好还会杀头。
那个密卫连连后退，从姬沫这瘦瘦小小的身影中似乎是看到了当初征战沙场的杨帆将军嗜杀的身影。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外面响起，一个俊美无匹的男子骑着马慢慢走了进来，俊美的容颜上带着些许疲惫。
是文寒！
姬沫下意识的用手遮住脸，但随即想到自己已经易容了也便不再有什么顾虑。
人皮婆婆给她的是最好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除非人皮婆婆来亲自揭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揭下。
文寒是绝对认不出她的，姬沫想到这里便把手给放了下来。
围在周围的人群看到文寒走了过来纷纷闪开一条道，文寒骑着马慢慢走近，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瞳孔瞬间放大。
文寒眉头皱了皱，看到此人容颜时觉得有些不真实，尤其是那蒙上白布的眼睛，文寒下意识的觉得这分明就是姬沫。
可是这张脸看来确确实实是男儿郎的脸。
“姬沫？”文寒轻轻开口，一双眼睛此刻就像是顶上猎物的老鹰，此刻就像是想要把姬沫从内到外全部看清一般。
“王爷！”姬沫微微拱手，把脸压的极低，有些怕文寒会认出她来。
文寒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把丝带摘下来！”文寒命令道，伸手想要撤下姬沫系在眼上的丝带。
姬沫连连后退，把头扭到了一边，语气生硬的说道：“王爷，从小眼睛受伤，带有疤痕，丑陋可怖，生怕吓到人，还希望王爷不要强求！”
文寒伸在半空中的手一下子停住，想要把面具扯下来的心一下子止住。
“你想当这个将军？”文寒问道，眼神里掺杂着一些愤恨和无奈。
“家父从小便想要成为一个将军，可是现如今家父暴毙，作为独子，自然应该完成家父的遗愿。”姬沫拱手说道，语气冰冷客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文寒的手微微发抖，思考了片刻最终把手给撤了回来。
“既然撕了皇榜，那么就去面见王上吧。”文寒说道，幽邃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对姬沫的爱与恨。
这确实是姬沫，不顾千辛万苦，不顾之前的努力，永远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向去发展。
不顾及后果，不顾及爱她的人的心，一意孤行，自私的可怕。
“谢王爷！”姬沫客套的说道，眼底的落寞与庆幸一闪而过，她可以重新进入西秦王宫了，可以看到文政了，可以完成杨帆的遗愿了。
统一九州，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