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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李丹丹

【记者旁白】

世界杯结束了,但小莲的暑假还没有结束,她仍旧留在足球公社帮忙。每次看到她,于世来心中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他真的很希望小莲能一直和他呆在一起,但他却没有对小莲说出他的心愿,他不想破坏了小莲幸福的未来。

【于世来自述】

空闲的时候,我和小莲经常聊天,她跟我说她的大学生活,她的同学,老师,却唯独不说她的男朋友。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你到我这里上班,你男朋友会不会有意见啊?她说,他才不管我。

我有些不解,怎么会不管?

有一次,我们聊起了初中的时候,聊起了我和她去白云山上玩的往事。她突然说,好想去爬一次山。我说,我也想去。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和她就一起去了白云山。

我们从山下拾阶而上,一直登上了摩星岭。站在高高的山岭上,望着下面的广州城,我们都感慨万千。上次一起来这里时我们还都是孩子,现在却已经长大成人。小莲问我,我们以后能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吗?我说当然。过来一会,她又说不对,应该是兄妹,像亲兄妹一样。

【记者旁白】

很快,暑假过完了,中秋节随着就来到了。小莲已经回到学校,我也回到了我们的业余联赛。

【于世来自述】

这个秋天,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突然很想回四川老家看看。汶川地震至今,一晃已经六年多了,我们都很久没和老家的亲人团聚了。

中秋节期间,火车票很紧张,我干脆买了飞成都的机票。我和母亲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当飞机飞上云端,看到壮丽的云海,我感到很兴奋,而母亲则显得有点紧张。

飞机很快在双流机场降落,我们转乘汽车回到了家乡。

当年的大地震摧毁了我们的村庄,强大的力量造成了地表的改变,我们的新家无法在原地重建了。由于村子离镇很近,所以在重建时,我们村就并入了镇的重建规划之中。现在,外婆的新家就在镇上的一个新建的居民区里,这里和城市的生活小区没什么区别,我和母亲就去了她那里。

外婆已经年近70了,但精神尚好,她拉着已经长大成人的我,还没说话,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记者旁白】

探亲访友之余,于世来特意到镇上转了转。镇上的变化让他感到十分的感慨。

【于世来自述】

六年前的景象还在我的眼前,那是一片废墟,而现在,却是一座崭新的城镇矗立在我的面前,我看到整齐的街道,新建的楼房,商场、学校、医院、银行一应俱全,和城市里一样。没想到,家乡灾后的重建如此之快。

以前的那个镇已经不复存在了,古老的房屋,我出生的医院,还有姐姐的童装店,都在地震中化为乌有。现在在我的面前,是一个重生的镇。表面上,这里已经看不到地震的痕迹,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但实际上,这里几乎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无法愈合的伤痛,他们只是将悲痛埋藏了起来,为了逝去的亲人,他们要坚强地面对现实,勇敢地活下去。

在一所漂亮的学校前,我停下了脚步。这当然也是震后新建的。隔着学校的围栏,我看到操场上有一群孩子正在踢球。真没想到,在我家乡的小学校里,也会有孩子踢球,我饶有兴趣地观起战来。

看了一会,我就被一个穿红色球衣的孩子吸引住了。在这群孩子之中,他显得十分突出,拿球过人,左晃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这是一个很有足球天分的孩子啊。

这个时候,皮球被一个孩子一脚踢出,正好滚向我站的位置,那个穿红球衣的男孩跑过来捡球,我于是隔着围栏和他打招呼。男孩听到我向他问好,就抱着球站在那儿,并不回应我,只是冷漠地看着我,好像在等我的下文。

我这才看清,他穿的竟是一件曼联的小球衣。他大概十一二岁左右,略显瘦弱,脸上带着一种和他这个年纪不相衬的冷峻。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没有回答我,却冷冷地反问我:你是谁?我感觉他不太友好,于是和他开玩笑,我说我是球探啊。

听我说是球探,他的眼里放出了光芒,虽然小小年纪,可他显然知道球探是干什么的。他问我:你是曼联的球探吗?我说是。没想到他马上转身,一个大脚把球踢进操场里,然后沿着围栏一溜烟跑向校门口,又从校门口跑到了我的面前。他仰着头对我说,我叫李丹丹,你带我去曼联踢球吧,我一定行的!

看到他一脸的恳切,我不禁有些感动,这么小的孩子,竟有如此坚定而远大的志向,实在难得。在那一刻,我并不知道他的未来将会是怎样的光明,也绝想不到他真的会成为曼联的新星,我完全意识不到,面前这个小孩,将来会是我自己崇拜的偶像。我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有足球天赋,在这里可能就被埋没了,而如果我能帮帮他,或许他在踢球这方面真的能有所发展呢。

于是我俯下身问他,你的爸爸妈妈呢?你要去曼联踢球,也要和爸爸妈妈说一声啊。

听到我提起他的父母,他兴奋的小脸又黯淡了下来,他说,他没有父母,他自己说了算。我的心里一沉,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可能是一个大地震的孤儿。

我当然不能让他说了算,我让他带着我,找到了他的班主任杨老师,杨老师三十多岁,看上去和蔼可亲,她听我说明了来意后,就让李丹丹先回教室去。

当满脸不情愿的李丹丹走开后,杨老师给我到了杯水,和我聊了起来。她得知我是从广州回来的老乡,显得很高兴,说这所学校就是广州援建的。谈到李丹丹,杨老师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我猜的没错,丹丹的父母都在地震中不幸遇难了。杨老师说,地震引发了泥石流,丹丹家所在的村子整个被埋了进去,根本没有办法救援,当时在村里的人,一个都没出来。地震发生的时候,丹丹在镇上的学校里上课,他那时刚上一年级。在地震的摇晃中,他们的教师竭力呼喊着让孩子们离开教室,丹丹和很多孩子一起跑了出来,保住了性命,但无情的灾难夺走了丹丹父母和亲人的生命,他成了一个孤儿。

现在,丹丹和其他几个地震孤儿一起寄宿在学校里。突然的打击让他的性格变得孤僻,不爱和人说话,还经常和同学打架。

我对杨老师说,丹丹的踢球天赋很好,如果我把他带到广州,找个足球学校好好培养,也许他会很有前途。杨老师点头说,她知道丹丹踢球不错,她觉得这是好事,但她说要和镇里商量一下,还要办一些手续。她建议我先回广州,帮丹丹联系好足球学校,然后再过来办手续,办好手续就可以带丹丹一起去广州了。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和她这样说定了。

几天后,我和母亲启程回广州。临走的时候,我买了一些好吃的零食去看丹丹,告诉他等着我,过一个月我就来接他。丹丹高兴地答应着,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多年之后,丹丹告诉我,那天晚上,他竟然兴奋得一夜没睡着觉。

回到广州之后,我立刻开始联系足球学校。经过球迷朋友的介绍,我找到了朱指导。朱指导也算得上是广东足坛的名人了,年轻踢球的时候曾经威名远扬。退役之后,他开办了自己的足球学校,潜心教孩子们踢球。

我跟朱指导说了李丹丹的情况,并给他看了当时用手机拍下的丹丹踢球的视频。朱指导果然慧眼识人,仅仅是一段视频,他就敏锐地感觉到丹丹的天赋过人。他二话没说,立刻要我和他一起启程去四川。

到了老家以后,我们很快办好了手续,带着丹丹回广州。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小丹丹的命运从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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