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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永远的石牌

【记者旁白】

小莲听到于世来受伤的消息,就急忙赶到了大连。虽然她说过,儿子才是她的唯一,但事实上,她还是很难从心底里把于世来抹去。

【于世来自述】

我当时正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不知为什么就睁开了眼,就看见了小莲站在床前,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从前。我想起了上初中时的一个暑假,我发高烧在医院吊水,母亲和小莲轮班照顾我,那一次我醒来的时候,小莲也像现在这样站在我的床前,一脸的关切。

小莲很担心我,她向医生打听我的伤情,医生告诉她,我虽然伤得很重,但却没有伤到重要器官,很快能复原,这样她才放心。

我以为小莲探望我后就会回去,可是她说,她要在这里照顾我几天,我说你要是照顾我,那谁照顾你儿子啊,她说儿子上幼儿园了,外婆会接送他。我当时就想,看来小莲的心里除了她儿子,也还给我留了一点点位置。这样想着,我就高兴了起来。说实在的,我也真的希望小莲能在这里陪陪我。

于是小莲留了下来,有她在,我就没那么着急了。她和我聊天,说的最多的当然还是她的儿子。她绘声绘色地给我讲她儿子的一个又一个趣事,听得多了,我就觉得她儿子真的很可爱。我也和她说我这几年的奋斗史,说足球。慢慢的,我们好像又找回了过去的感觉。

就这样,小莲在大连陪伴了我十天。尽管只有十天,但这却是母亲去世后,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快乐的十天。十天之后,我已经好了很多,就让小莲回去了。虽然我希望她能继续陪我,但我也知道她会挂念儿子。自从儿子生下来,还没有离开过她这么多天。另外,她的西餐厅也很忙。

小莲走后,我觉得挺无聊的。一天下午,我正无所事事,那个被我救下的女孩来看我了。她叫小芳,就住在旁边的病房,听说我也在这里,刚能下床就急着过来,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小芳的父母陪着她,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他们都是朴实的农民,不太会说话,可我看得出,他们心里对我有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激。

我了解到,小芳是那家书店的营业员,而凶手竟然是她的男朋友,小芳和他交往不久,就发现他有很多恶习,于是要和他分手,没想到他居然持刀行凶。我对他们说,我这么做是应该的,让他们别太在意,让小芳一定要好好养伤。

一个月后,我可以出院了,俱乐部派人来把我接回了广州。由于我还没有完全康复,俱乐部安排我住进华侨医院继续疗养。

这一天,小莲又过来看我,这次她把宝贝儿子小杰也带来了。小杰真的非常可爱,既天真活泼,有乖巧懂事。我看着小杰,突然觉得有点恍惚。命运真是作弄人啊,如果当初小连没有嫁给别人而是嫁给我,那小杰是不是就该是我的儿子?我转念又一想,其实也没关系,小莲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把他当自己亲儿子不就行了嘛。

【记者旁白】

于世来休养的华侨医院离石牌不远。母亲去世后,于世来并没有搬离石牌,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进入广州队之后,虽然他并不经常回到这里住了,可他仍保留着这个家,他觉得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到了2021年,石牌开始正式拆迁,于世来这才离开了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于世来自述】

几个月前,我接到房东的通知,告诉我石牌即将拆迁,我只有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这个家。现在,拆迁已经开始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甚至还听到推土机作业的声音,我觉得,我有必要过去看一看。

当我来到石牌的面前,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没有了狭窄而热闹的巷子,没有了南来北往的行人,没有了灯火闪亮的小士多店小饭店小发廊,什么都没了,我的家,不复存在。

唯一残留的是两三家钉子户,他们的房子固执地立在那一片废墟之中,像是大海上即将被惊涛骇浪吞噬的几只孤帆。

我伫立在这废墟之中,望着曾经的家园,心中有些恻然,尽管我明白,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是社会进步的脚步,谁也无法阻止。破旧的城中村已经和这座日新月异欣欣向荣的国际大都市不相协调,石牌注定要在涅槃后重生。

但关于石牌的过去,却不应被我们忘记。

我这样想着,突然忆起了一个人,一个同样出自石牌的邻居,或许他能为石牌写一首歌,能让我们传唱,让我们怀念,让我们永远记住曾经的石牌。

【记者旁白】

于世来告诉我们,大概十年前的时候,石牌住着一位流浪歌手。白天,他躲在石牌的出租屋里写歌,太阳下山的时候,他就跑到天河城前面的地下人行通道里,抱着吉他自弹自唱。

【于世来自述】

他是天生的歌手,歌是自己写的,唱得好吉他弹得也好,可是没有几个人真正去在意。穿行在地道里的人们,大多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而那些耳朵里赛着耳机的学生哥学生妹们,似乎只知道陈奕迅或是周杰伦,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在街边弹唱的年轻人,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他没有一点名气,他的歌也没有名气,没有名气就没有人在意你。

这个年轻歌手陷入了困境。他有美好的梦想,他希望全世界都能听到他的歌声,可是现实距离梦想却是那么的遥远。他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因为每天扔到他面前那个月饼盒里的零钱,还不够他吃个盒饭。

但他仍然坚持着,一连好几个月,他就这样每天不断地写歌,每天不断地唱歌。到了后来,他用完了从家里带来的钱,连交房租的钱也没有了。为了生活下去,他只好暂停了他的卖唱生涯,去一家包装厂打工,他的工作是糊纸盒。

晚上下班回到石牌的出租屋里,他还是忘不了写歌唱歌。这期间,他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一个住在他隔壁的女孩,每天晚上听着他深情的歌,居然被打动了。两个身处异乡的年轻人,孤独而又迷茫,他们很快陷入了爱河。

但是激情过后,女孩终于明白,那些动听的歌声无法托付她的一生,于是她哭着离开了年轻的歌手,跟了一个五音不全,但却总喜欢往卡拉OK夜总会里跑的老板。雪上加霜的是,那家包装厂也辞退了这个年轻人,因为他连纸盒也糊不好,别人一个小时能糊几百个,他连一百个也糊不了。

年轻的歌手十分伤心,又写出了一大堆的歌,都是为那女孩写的。傍晚,他只好又回到地下道里卖唱。

正当他山穷水尽的时候,有一天,终于来了知音。一个女大学生经过这里,她停留了一会,觉得他唱得真的不错,于是就用手机拍下了他唱歌的视频,并且放到了网上。

没想到的是,在现实世界里没人理睬的落魄歌手,到了网络上却马上火了起来,他的视频在网上疯传,很多女孩看了视频后,还特意跑到天河城的地下道来听他唱歌,争着跟他合影。

这可真是令人费解。

然而不管怎样,流浪歌手时来运转了,一个精明的唱片公司老板动作神速,马上找到他和他签了约,要为他出专辑。这个歌手就把这两年创作的歌都录了下来。唱片一出来,居然抢购一空,以前他在天河城地道里唱的那些歌,现在都排在了流行歌曲排行榜的前列,在闹市街头被不停地播放。

像是做梦一样,年轻的歌手一夜之间成为了当红的大歌星。他更加努力地创作和歌唱,终于成为近年来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歌手之一。是的,他就是著名歌手——秦苏。

秦苏也是个球迷,我和他很早就在一次球迷聚会时认识了。那次我们聊了很久,彼此都很亲切,因为毕竟是“一个村的”。

而此刻,在石牌的废墟前,我不由想起了他,我想,他应该为石牌写一首歌。我于是打电话给他,跟他说了我的想法,他说他正有此意。

在那一个月后,我听到了那首令人难忘的歌——《永远的石牌》。深情的旋律徜徉在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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