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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早朝(下)

朝会上,阴翳一扫而空的李渊是爽了,站在金殿之上放声大笑。参加朝会的官员也听到了红翎信使喊出的‘河东战报,秦王大捷’,又见李渊失仪,便知道必是是秦王在河东取得了大胜,详细的战果,却不得知。

秦王出征河东,不夸张的说,这是李唐当前第一要事,朝中每个知道战局形式的官员都清楚,此去征讨刘武周关系到大唐国运,难度巨大,兴衰成败在此一战。虽说秦王曾借自己幼子之口,拿祥瑞以安人心,可事后还是有战败的消息传回,即使战败的不是秦王,可还是难免造成人心动荡。忠心大唐者,早盼着秦王能够传回佳音,好安稳朝中局势;首尾两端者,也等着秦王的消息,不论胜败,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今日见战报传回,可李渊却不公布,急的如同百爪挠心。

旁人不好打扰兴致正高的皇帝,作为李渊的旧友兼心腹,一直忠心大唐的裴寂可没有这些顾虑,起身出班,先对李渊施了一礼,随后言道:“陛下,此番秦王报捷,陛下固然心喜,臣也为陛下贺,为秦王贺。可臣不知秦王之功,圣人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陛下何不将秦王功劳告知臣等,让臣等也分享一下陛下的愉悦,共乐之?”

裴寂的谏言把李渊从接到捷报的喜悦中拉了出来,他也知道此时要将胜利的消息公布与众的重要性,也没去责怪裴寂,而是赞同的对裴寂道:“卿所言极合朕意!”说完挥了挥袍袖,示意裴寂退入班中。众人都以为李渊会马上将秦王战报内容告知,可接下来李渊让他们失望了,并没有马上让人宣读秦王李世民的奏章,而是先开口道:“红翎信使不辞劳苦,带回秦王捷报,此为功劳一件,以往职位具升迁一级,日后还有恩赏。左右将其带下送往御医局,传令宫中御医要好生照料,不得有误!”众人这才恍然,暗叹李渊了得,大喜之下还能先想到有功的将士。这也算是帝王心术,借着厚待鸿翎信使,来收买军中将士之心。

红翎信使看似风光,穿城过镇无人敢拦。可有几人看到他们风餐露宿,连日奔波之苦。鸿翎信使送信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同等级的事件给的时间也不相同,一般说的二百里、四百里加急都是指一天的行程,据说后世给杨贵妃送荔枝,就是唐明皇动用了鸿翎信使,而且是八百里加急。晚唐诗人杜牧诗中有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的就是这个这件事。鸿翎信使送的信件上写有出发的日期时辰,信送至后接收者会按接收日期时辰出据给鸿翎信使回去交差,误了时辰别说功劳,能不受责罚就是好事。特别是此次从河东回长安,秦王在河东虽接连两次大胜,可刘武周主力还有宋金刚一路,除去宋金刚,刘武周此时剩下的其余将领,虽然兵马少有操练可人数众多也不可小视,敌我双方控制的区域犬牙交错,鸿翎信使不仅要日夜兼程,还要防范敌兵,赶到长安真是身心俱疲。李渊为其升一级官阶真不算过,再高升又没有那么大功劳,所以说日后还有恩赏,既不亏待送信的几人,又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手段十分高明。

安排完几个信使,李渊这才令礼部尚书李纲,当众宣读秦王李世民的奏报。之所以选择李纲而不选裴寂,一是因为李纲在朝中威望远高于裴寂;二是因为李纲是太子之师。在一件小事上也安排的滴水不漏,可见李渊的心思谨密。

李纲年纪大,身体也不好,李渊特赐朝会坐锦墩的人中,便有他一个。听到李渊让自己宣读秦王的奏章,李纲也不推辞,起身接过李忠递交过来的奏章,打开之后就开口朗声诵读。参加朝会的官员无人发出一丝声音,都在专心听奏章的内容,整个太极殿只能听到李纲宣读的声音。

奏章不长,不多时便已读完,群臣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面带喜色向皇帝恭贺秦王得此大胜,李渊内心更是得意非常,却不似刚刚接到战报时那样激动,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目光不断扫过群臣,听着百官的庆贺之词。

当李渊的视线再次转到李纲身上时,便停住不动了。正在恭贺秦王大胜的百官随即也发现了李渊的异常,顺着李渊的目光看去,只见李纲手中拿着刚刚诵读完的奏章不住摇头,心里都是一沉,暗想:难不成李纲发现了秦王奏章中有什么不对?一颗心就又提了起来,嘴也停了下来。李渊和群臣的想法差不多,可他毕竟是君主,李纲如果真发现不对,他可不能自欺欺人,当做不见,于是开口问道:“李老卿家可在秦王军报中发现我军此战有何不妥之处,还要如实相告。”

李纲听李渊相询,先是愕然,再看殿中百官鸦雀无声,都看向自己,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让人误会了,老脸一红,还是硬着头皮如实答道:“回禀陛下,老臣哪里懂得军略,之是觉得秦王如此大胜,奏章词藻太过朴实,未免难显此战大胜之威!还有,秦王虽有一手好飞白,可用于书写奏章还是用楷书或隶书更为合适,还有……”

李渊:“……”

群臣:“……”

这算是一个小插曲,并未影响秦王大胜带来的喜庆气氛。又是一番热闹,李渊宣布三日后在太极殿摆宴庆祝此次大胜,庆功宴次日便是旬日,要百官务必尽兴,不醉无归。群臣轰然称'诺'。随即李渊才下旨散了朝会。

虽说今日早朝时间长了一些,散朝之后的李渊意犹未尽,还坐在龙椅上,沉浸在百官刚刚对自己力排众议,全力支持秦王统兵讨伐刘武周之事的赞美声中。李渊还美着呢,李忠却突然上到近前,出声言道:“陛下,是不是该移驾回后殿了?”意.淫给被打断的李渊很是生气,心想:要说李忠你也伺候朕时间不短了,也是久在宫中的老油条了,怎么会在此时打断朕思考,如此没有眼力。

话说回来,这也就是李忠打断了李渊,要是换成别的内侍,定会被李渊中重的责罚。办个惊驾的大罪,不打死也要打成重伤。杀鸡儆猴,让余下之人都长长眼色。即便如此,李渊也是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冷冷的扫了李忠一眼,面带不快。

要是平时见自己恼了李渊,李忠早就跪下请罪了,可今天李忠比较反常,虽见李渊面有恼怒之色,不但没请罪,嘴也没停下,接着说到:“陛下,您今日早上的饭食还没用呢!”

这下李渊真生气了,朕是那么在乎一顿饭食的人吗,一顿饭食能比的了胜利的喜悦?一挥袖子怒声道:“一顿饭食何须多言,还不速速退下!”

李忠提醒了两次,李渊还没反应过来,后殿之中还有两个孙儿等着他吃早饭,还为此发怒,对自己生出不满。李忠知道要让李渊自己想起后殿的两个孙儿,还不知道需等多久,万一两个皇孙饿的哭闹起来,到时没好果子吃的还是自己,那时更倒霉,一咬牙一跺脚,没如李渊所言退下,也不旁敲侧击了,直言道:“陛下,后殿还有两位皇孙在等候陛下一同用餐,已经……”

这次李渊反应过来了,都没等李忠说完,连忙起身,急匆匆往后殿奔去,边走还边埋怨李忠:“你个老东西也不知道早些提醒朕!他们等了快两个时辰了吧?要是饿坏了朕的孙儿,看朕饶得了你!”李忠听李渊骂自己老东西,没有害怕反而乐了。这可不是李忠贱皮子,皇帝对臣下以礼相待,并不只是优待,也是不怎么亲近的表现,能让皇帝不顾礼仪粗口笑骂的才是对心腹的态度。

让李渊急忙赶往后殿的两个皇孙,却并没有如同他料想中等的那么久,今天李承乾和李恪入宫要比往常晚上好些,倒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只因为首次过宫的李承乾起晚了。李承乾幼小可没有什么时间观念,长孙无垢昨日也是高兴的疏忽了,没让儿子早些休息,起的和平日一样晚,早起的李恪只能等着。

今日一早,杨玲带着李恪来长孙无垢的院子,好让小哥俩一起前去宫中,没成想李承乾还没起。看着睡的香甜,迟迟不醒的儿子,长孙无垢也很是无奈,想把李承乾唤醒,又怕他有起床气,要是到了宫中哭闹,惹得自己公公因此厌烦,反倒不美,也就只能等儿子自己睡醒了。杨玲也在一旁跟着长孙无垢一起守着,还不断自责昨天忘了提醒让长孙无垢早些哄李承乾入睡,才有眼前这一出。

长孙无垢听了摇头苦笑,还要安慰杨玲道:“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有的没的,再说这事哪里怨得到妹妹,都是我大意了,但愿父皇迟迟不见他们兄弟两个,不要怪罪才是真的。”

杨玲也苦笑着点头称是,低声陪着说些宽心的话,等李承乾睡醒。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李承乾才算是睡醒了,早有守候在旁的侍女上来伺候更衣洗漱,动作那是一个干净利落,盏茶的功夫就将李承乾收拾停当,交给奶娘抱了。

就这样,李承乾在奶娘怀抱里,和郑氏抱着的李恪,一起入宫,开始了第一天上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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