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湖郡囊括了鼎国东部以及北部的部分城市,阳开城在整个黑湖郡中属于相当靠北的城市。所以,当何门坐下身后,立即发现了自己与身边许多学生,无论是在衣着还是口音上都有比较明显的差异。
此时授课的先生还没来,整个教室都显得有些喧闹。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竟是一个女子--并非是因为她的容颜,而是因为她的性格。
本来就挺吵闹的教室,她的声音,却依旧如此突出。只见她有说有笑地跟身边的学生聊着天,偶尔发出几声极富穿透力的尖笑,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何门也时不时地被她的目光吸引了注意,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名少女的笑声实在是太具有破坏力。
少女留着一头披肩长发,别着一支浅绿色的发簪,但就连全然不懂品味女人装饰的何门都能看出她发簪撇得别扭,而且少女发质毫无光泽,后脑勺的地方更是有几处明显的分叉,可以看出少女并不擅长打点自己的妆容。不过与之相对的,少女的面容却十分干净,微微上扬的眉毛甚至有几分男子般的英气。她的服饰在纹路上与何门也有十分明显的差别,不过何门在府上也见过许多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依稀记得这个纹路是南部地区特有的某种图腾,而少女的口音,也带有一丝独特的细糯之感--与她尖锐的笑声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话说,昨天的事真好笑!也不知道谁这么有才,那叫声也太逗了!”少女大咧咧地岔开腿,双手一边说着一边拍着大腿,这画面,若是放在盛夏乘凉的啃瓜大叔的身上,简直毫无违和感。
“是啊是啊,我到最后都忍不住笑了,太有趣了!”旁边的学生附和道。
“尤其是先生的反应,一开始还装淡定,最后还不是忍不住在台上跳脚,哈哈!”
随着少女话题的展开,就连在一旁凑热闹的学生最终都加入了进去。而何门一开始还坐在角落安静地听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神色,却逐渐变得怪异了起来。
“不对劲,这群人,难道全是昨天的‘刺头’吗?”
何门发现,在座的几乎所有学生,都或多或少,参与了昨日的搞怪活动。而身处人群中央的少女,恶劣程度更是仅次于何门,几乎在演讲的后半段,那阵并非何门制造的怪响,都是由少女以及她身边的那部分学生所制造出来的。
聊到激烈处,几乎整间教室的学生都开始讨论起昨日的事情,与此同时,单独坐在一角的何门,就显得格外扎眼了起来。
“喂!那什么,那边那呆子,还乖乖坐在角落啊!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乖乖好学生?”
少女自然也注意到了何门的存在,她吆喝了一声,笑容中流露出一丝轻蔑。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周围其他学生也是发出了阵阵哄笑。
何门眼底下露出一丝愕然,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搞怪可不是为了之后去炫耀或者显摆个性,他那么做,纯粹是心血来潮。
就像他现在明明被嘲笑,却依旧不想出头显摆表明自己才是发起人一样--虽然就算他说了,想来在座的学生,也不会有人相信。
“啧啧啧,怂包,”少女见何门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顿时也失了兴致,扭头又对着众人说道,“就搞不懂有些人为什么会怂,书院上下百来号先生,昨天那呆头先生吓唬人一溜一溜的,但他又能把我们记到何时?我还真就不抄了,有本事他来找我啊?”
“一天想来你也抄不完,所以我今天不会找你。还有,至于我记忆力够不够好你不需要操心,因为接下来,我会把你们通通记住。”
忽然,一道毫无情感的话语响起,声音不大,却仿佛压住了所有的声音。
整个教室的氛围,也在这个声音响起的一刻,骤然凝滞。
“呃,那啥,我是听错了还是怎么了,好像有人在模仿先生?”
没有人回答少女,许多面朝少女的学生,目光都僵直地落到了门口的方向。
少女脖子像生锈的螺扭一般缓缓地转了过去,映入她眼帘的,正是方才处于他们话题中心的那位先生。
“正好,我刚才一直在门口听你们说话,你们一个个都自曝了罪行,无一无辜者,看来我记得都没错。”先生点了点头,平静的语调,却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何门心头微微一跳,而就在这时,先生近乎冷漠的眼神也转向了他的方向,用着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你以为自己这时候装一副安静的模样,我就不知道,昨天是你起的头吗?只有你,我是绝对不会记漏的。”
“啊?”
众人看向何门,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而少女的表情则更为夸张,嘴巴大张,下巴像是要坠到了地上一般。
谁能想到这个刚才被他们唤作怂包的竟是这次事件的搞事头子?
何门却是显得十分平静,甚至脸上还若有若无地流露出一丝无辜的表情,道:“先生,难不成,您是在说我吗?”
“你似乎是对自己的身法很自信,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应该没可能发现是你,”先生的语调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不过,却是嘲笑的意味,“你修炼过火属性的武学吧?而且,还领会的很深。”
何门心中大惊,手紧紧握拳,表面上却依旧逞强般地装作平静,问道:“敢问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何门忽然发现,自己的见识,似乎还是浅薄了许多。他自认为自己见识过花妙羽以及张晓隆凭空推断他的功力层级已算是开了眼界,但眼前这位先生,他未曾与其照面过,他又是如何判断出自己掌握了一门火属性武学?
“当然,是通过你的声音。精通火属性武学的人,发声时,如果不刻意控制,会带有一丝‘火意’。而就凭这一点,任凭你身法再灵巧,你也瞒不住我。”
“这也能行?”何门双目圆瞪,赶忙呼出几口气,试图去感受所谓的“火意”。
而这时先生也不再停留在门口,大步走到了正台中央,道:“我姓梁,你们以后可以称呼我为梁先生。至于你们的惩罚,最迟请在下个周次的第三天前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