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畅的道路上鲜有人烟,远离了人声鼎沸的中央擂台之后,何门便不顾形象地原地坐了下来。
而方才被他扛着的江先至,自然是先一步地被他甩到了地上。
“好痛,”江先至倒吸了口冷气,龇牙咧嘴地哀声道,“我刚想夸夸你仗义,你就这么不客气!”
“少来,我只是怕把你留在那会揭我底!都到这里了,接下来你就自己回去吧!”何门拍了拍裤腿,准备站起。
看着何门一脸无所谓的面孔,江先至一时也判断不出来何门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只能低声嘟哝道:“就不知道对伤患温柔点吗?”
嘴上虽然埋怨着,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江先至还是恢复了点气力,就算何门不“放”他下来,过不了多久他也会自行请求下来的。
“你身上秘密还挺多,”见江先至自己盘坐了起来,何门眼睛微眯,凝视着江先至,“当然,我也不打算追缠到底,毕竟你有什么秘密,跟我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只不过,我好奇的是,你明明还有底牌,为什么在跟我比试的时候不用出来?瞧不起我吗?”
闻言,江先至却是脸庞抽动,道:“我想啊!我怎么不想用?你倒是给我个机会,你看我用不用?”
像是回想起自己寒流剑法一招制伏江先至的场景,何门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道:“不说了,我后面还有比试,先走一步了。”
望着何门急匆匆的背影,江先至也不由得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过,就连那常采兆,都会忍不住抢夺的宝剑......与他搭上线,或者对我们一脉,也有些帮助吧。”
......
何门走得之所以匆忙,除了掩饰自己少许的尴尬,更重要的是,掩饰自己的伤势。
就像很多人对自己的伤势总是后知后觉一般,直到方才彻底松了口气,坐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何门才感受到,自己的伤势有多么沉重。
外表的狼狈不说,体外的少许刮伤对何门而言反而没有什么大碍,但与常采兆交锋之后,那略有辣意的火毒,却已深入到他体内的各处。
只是用体力行动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当何门试图运转起自己体内的灵气时,才发现这火毒的狠辣之处。体内的经脉犹如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一般,灵气的运行十分不畅,而当他试图靠毅力冲过这股堵塞之感的时候,火毒反而会骤然作祟,仿佛被带刺鞭子抽过一般,疼得何门身体阵阵抽搐。
好在,失去主人操控的火意只是无根浮萍,就算何门不去管它,火毒也会随着时间被何门体内的灵气渐渐化去。不过,在此之前,何门想要再运转自身全部的灵气,却是难上加难了。
“大概只能使用侍级下等不到的灵气......而且,还是好疼!”
估摸着感受了一番,何门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以前霸道惯了,真是很少吃这样的亏啊......不管是几月前的那场遇刺,还是今天被夺剑......”
何门握紧了拳头,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对实力的渴望。
或者,直到此时,曾经以帅气飘逸的武者为目标的何门,心中的权重,才逐渐向武之一字靠齐。
不过眼下,他将要遇到的最大困境,却是他事先从来没有头疼过的武院大比了。
......
擂台下,八十八、八十九两届的学生还是簇拥在一团观望着擂台上方的战斗,何门的回归显得十分的不起眼,仿佛落入湖水的一滴雨珠。不过,高台上的梁先生还是注意到了这一幕,却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嘴唇微塌,暗自冷哼了一声。
“下一战,何门对阵程臻!”
眼看江先至还未归来,自己的战斗却再次开始,何门不由得微微叹息,此时的他,才对车轮战这一概念有了切实的感受。
不过,也得幸与书院的内幕规矩,在江先至之后,何门的对手战斗力都不是很强。当然,随着比试的推进,他最终仍不免会与真正的精英撞面。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何门的对手,好巧不巧,正是跟何门同一个班级的学生。
自从何门首战以近乎碾压的方式战胜了江先至以后,作为何门对手的学生,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一丝畏惧之色,再不济,也会感到警惕,浑身上下会不自然地散发出一种缩手缩脚的感觉。
但程臻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情绪,他紧致的五官仿佛没有了生气,眼中偶有厉芒闪过,但更多的,却像是伤感。看着他的面孔,不知为何,何门总感觉有一种壮士赴行的悲壮感。
“请赐教!”
何门礼貌地作揖道,然而程臻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心情。在何门作揖之际,他便抽出了身旁的大刀。
没有言语,甚至吝啬一句短暂的问候,在先生宣布比试开始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发起了攻势。
程臻不是精英,他只不过是一名新入院的学生,修为更是不到侍级。
但当他大刀斩落的时候,何门感觉他像是曾经的自己。
那是足以威胁到侍级的一刀!
如果何门处于全盛状态,甚至就算不是全盛,只要身无火毒之忧,这一刀,他也能谈笑间接下。
但他现在却不得不重视这一刀,不是因为他怕,而是因为他不能再加重自己的伤势了。
“尘剑!”
何门选择了防御为主的尘剑,看似薄弱的土之剑气,却让那声势如虎的尖锐巨刀,再难落下。
不过,尽管何门最大限度地控制了自己的灵气输出,那扰人的火毒,还是在他出手之际,在他的体内折腾了一阵。
这一刻何门甚至觉得,控制自己的表情比施展尘剑还要费劲。
“他要能再来几下子,可能我今天就得出丑了......”
何门心中暗想,手掌轻挥,尘剑化作的土之墙顷刻散去,少许回流的灵气顿时让身体舒坦了几分。
而当何门抬头之际,看到程臻的状态之时,他忽然明白,自己先前感受到的那股悲壮之感,恐怕并非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