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天,夕颜早早就睡醒了,想到卫玠今日可能不会再来了,只好轻叹了一声,起床自己去煎药。
她有些生疏的按顺续把药材放到了药罐里,一时竟有些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放完了药材,夕颜轻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盯着正在火炉上煎熬的药罐,发起了呆。
夕颜望着空空的山路,轻叹了口气,人的习惯还真是可怕啊!这样互相陪伴的日子,竟也开始让她习以为常了。如今他不在,还真觉得这小院太过空旷,太过清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药罐嗡嗡的响声让她回过了神,她忙拿起药罐小心的往碗里倒,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人语。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因为没休息好,才听错了,谁知下一刻小院门口就出现了一片月白色的身影。夕颜愣愣的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药箱,正想询问,就看到身后跟着的有才,和有才背着的李大夫。
气喘嘘嘘的有才把背上的人放下,可怜巴巴的看着夕颜,夕颜忙递了杯茶水给他,又请了大夫进屋。夕颜给李大夫奉了茶水,有些抱歉的说:“原想过几日再去医馆请老先生把脉的,不想今日老先生就来了,山路崎岖,让您受累了!”
李大夫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笑眯眯的摆手道:“不累的,一点都不累。这一路上都是门外的小伙子背我的,你说这山路崎岖,他可是一点都没颠到我,走的可稳了。”
夕颜看了看外面坐在石凳上,大口喝着茶水的有才,扭过头来对大夫说:“那还是要谢谢您,中秋佳节的,还要麻烦您出诊!”
李大夫挥了挥手,不在意的说:“医者本就是救死扶伤的,生病又不会分什么节日不节日的。再说,这卫公子天没亮就在医馆门口等着了,就算看在他一片诚心的份上,这趟诊我也该来。我医馆还有病人,那就不多说了,我先给你把脉吧!”
夕颜看了一眼旁边低头认真喝茶的人,想说些什么,又顾忌着有大夫在,也就把话咽了回去。卫玠有些紧张的看着对面静静把脉的大夫,一时有些忐忑起来,就怕他说还有什么问题。
过了许久,李大夫才收回了手,卫玠忙盯着他问:“如何了,休养了这么久,她身体可有好转。”
李大夫看着他急切的样子,笑眯眯的说:“好转了不少呢!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就能大好了。我原本想着两个月能好就算不错了,不想这才半个多月就颇具成效,想来是有人照顾的妥贴。”
“至于你路上说的会困倦,嗜睡之类的,不用担心,是药物在身体里起的作用。这样我再给你换个药方,待以前的药吃完后,就用新药方抓药。新药方吃上半个月,你再去医馆,我再看看。”有才原想再把李大夫背下山,可他不肯,非要自己走,夕颜感激的目送李大夫和有才下了山。
小院一时又变的安静起来,夕颜轻声说道:“你不是应该陪着家里人吗?怎么还自己去请了大夫来,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卫玠装做没听懂的撇过眼去不看她,扫到凉亭的药罐,快步走了过去:“耽误了这么久,这药都快凉了,还是趁热喝吧!不然凉了更苦。”
夕颜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他打断后,一时语塞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养病的日子原来应该是难熬的,但有了卫玠的悉心照料和陪伴,竟也不知不觉的就这么过去了。天气也从炎炎夏日,一晃就开始变冷了,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树叶从开始的一片片掉落,到最后变成了满山都是落叶。
晚秋的早上,其实已经很是有些寒冷了,夕颜摸了摸有些凉意的脸,把披风往身上裹了裹。她自嘲的笑道:“不成想病了一场,居然就变成如今这般弱不禁风了。还好你执意让我把披风带上,不然我这养了两个月,好不容易刚好,就又要被这风吹病了。”
卫玠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也披到了她身上,关切的说:“你身子刚大好,还是要多注意一些的。原来我是想你再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再带你去观音庙的。既然你不想再等,带你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虽说我不介意再多照顾你几天,但吃苦的总是你自己。”
夕颜原来想去扯他披风的手,生生的停了下来,生怕自己再生病后,他又像前两个月一般日日跑来山上照料自己。虽说声名于她不过一场虚幻,但她不想因自己坏了他的名声。
她抬头往远处看去,路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她轻声说道:“还是快些走吧!你不是说观音庙香火很好吗?去晚了怕是又有许多人了。”
卫玠跟在她身后宽慰着她说:“不妨事的,我祖母时常会去庙里上香,跟住持也算相熟。在加上姑姑跟思远的骨灰也寄存在庙里,我们若去,住持会亲自接待的。”
夕颜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想不明白般的问他:“人死后不都是应该入土为安吗?你们为何要把他们的骨灰放在庙里呢?”
卫玠轻叹了口气说:“是我姑姑自己的主意,我祖母原本是不愿意的。可姑姑病重的时候,苦苦的跪求祖母,祖母才答应的。”
夕颜不解的问:“为什么呢?怎会有人不想死后魂归大地呢!”
“她说她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呆在阴暗的地下,她想跟姑父葬在一起。还说姑父身为将军,虽是为国而战,可终归是造下许多杀孽。唉,我听祖母说,姑姑从前原本是不信神佛的,自从成亲以后,就开始日日供佛,为姑父祈福,赎罪。后来她死后也要求把骨灰放在庙里,想死后继续为家人祈福赎罪。”
夕颜只觉得她有些可怜,她喃喃的说道:“你姑姑定是很爱你姑父吧!才会这样不管生前身后都这般为他而活。”这样深情的女子,上天却待她并不好,芳华早逝,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早早的不在了。
卫玠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说:“刚开始祖父祖母其实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不只是因为姑父是个武将,跟我们家的书香门第不相符,最重要的还因为他们家的人,大都活不过四十岁,就因为征战早亡了。可姑姑却固执的一意孤行,不想最后落得如此惨淡收场。因为姑姑,思远跟他父亲的关系其实并不好,他觉得是他父亲害得姑姑日夜担惊受怕,这才耗尽心力,早早的故去。”
幽默小剧场:
李大夫(微笑):老夫也曾年轻过,都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