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一般,浮凰声泪俱下,眼见她一下下用力叩首,月魇急忙起身去拽她起身,不想牵动胸口,闷哼一声,这才打断了浮凰乌泱泱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扶着月魇坐好,浮凰还有下拜时,月魇无奈道:“还要我再起身拦你吗?”
浮凰犹豫着起身,立在那处不知如何是好,月魇白着脸终是微微一笑,安抚道:“你我兄妹,这时候倒是一模一样了,浮凰,从前千般已是过往,奸人危害世间,怎能是旁人的错,我知你自小漂泊,掌柜一家对你真心实意,这样,我们为他一家立碑扫墓,我这个便宜兄长做主,以后你便是令家的大姑娘,掌柜是你干爹,霜娘便是你养娘,小令是你弟弟,你曾说不愿再入得任何司辖,但眼下,你可愿真心加入守护司,将自身奉上,一生卫护魔界,自此后已除奸佞为己任,你可愿意?”
浮凰再次落泪,然后猛地抬头,露出坚定的微笑,扬声道:“我愿意,浮凰愿加入守护司,一生守护魔界百姓平安,此心永不变!”
“好。”月魇回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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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雾化山与岸边玫抵达,因着当日千鲤身陨,沙华大怒之下直接发落了岸边玫,自那之后她便一直关押在上邪城守护司分司内。
而雾化山因着心中对千鲤的愧疚,在知晓岸边玫只是被软禁后,数月来竟是未再与她相见,便是这赶往苦莓庄的一路上,两人也是分做两辆马车,途中不愿一直呆坐马车内,焦急与千鲤相见的雾化山常打马同众司侍一同前行,岸边玫自后车车帘缝隙悄悄张望他的身影,数度欲开口,却始终不敢开口,两人这般僵持着终是到达目的地。
眼见前方视野中逐渐逼近的那处庄子,雾化山心中百转千回,愈发紧张起来,就在这世间,隐隐有一人影自那庄子飞身而来,待近了,雾化山一眼认出,随即呆坐马上,进而攥紧了缰绳,扯的马儿停下了脚步。
“千鲤……”
那个依旧墨鲤轻纱的少女面上俱是笑意,伴着正午的冬日暖阳,生生驱走了一身的寒意,叫人心间也廓然开朗。
“老师。”千鲤飘身下落在丈外,向雾化山一礼后甜甜笑着。
在十名司侍与后车内岸边玫的注视下,雾化山猛地下马,疯了般冲了过去,俯身一把搂住了千鲤:“千鲤!”
千鲤起先还有些窘迫,但最终抬手回拥住他,眼中一时热意扩散,鼻头一酸,望着本以为自此后便要阴阳相隔的人,轻声应道:“欸。”
后车内的岸边玫面容闪过一阵灰败,最终收回手放下了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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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化山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千鲤,两人一同慢慢向庄内行去,其余司侍车驾则先行进入,而岸边玫始终为露面。
“玫姐姐呢?”千鲤看了看那前方的队列问道。
“许是车途劳累在休息吧。”雾化山低声道。
“老师,沙华已收回成命,待夜白君施术查探后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雾化山未做声,侧首看着身畔的千鲤,最后干脆停下,又是仔仔细细一番打量,千鲤笑着一连转了两圈:“如何?”
“千鲤。”
“老师。”原本近日来因着连番波折,再加上朱砂的离开,沙华月魇夜白等人全部陆续外出调查,唯千鲤一人为着沙华的担心,只能留在庄上苦等消息,整个人整日里郁郁寡欢,而这一切终是被再见到老师的欣喜冲散,千鲤恢复了以往山关岁月的少女俏皮,背着手歪着头打趣道:“是不是想我了?”
雾化山始终深深注视着眼前失而复得的人,只要一想到差点永远再见不到她,心中就不是滋味,看着她难得又回复以往的开朗模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突然间发现她长高了些,心中感叹着原先一直相伴的岁月里,便是她长大了,自己也瞧不出,可现在……
“想,老师很想千鲤。”
“真的吗?”
“比旭日朝阳如月星辰还真。”
一阵少女清脆的笑声传进,庄内的司侍几乎从未见得千鲤这般模样,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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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天两夜未休息,沙华终是疲乏的一把坐到地上,也顾不得冬日地面更加冰冷,只觉浑身酸痛,结果惊鹊递来的水袋,一边慢慢喝着,一边望着前方的河岸出神。
“知道你急着回去见你的小鱼,想加快进度,但也不必这般不顾身体吧,幸好千秋不同咱们一处,否则又要叨念了。”清惊鹊也在一旁坐下。
此处已是蛊族境内,是那日朱砂与那几人消失的方向,当日夜白到达后虽施术查看,但因已几个时辰过去,便是再傻的人,也不会还留在附近等着他们去捉,而那处小河蜿蜒绵长,沿着河岸一直向上游行来,过密林穿高山,虽偶尔野兽出没,但想要的线索却并未查到。
那些蛊兵也好,黑衣人也罢,就在那个清晨,好似从世间消失一般,想着月魇那般模样,还有守护司连番被这起子奸人挑衅,沙华等人虽面上不显,但心中一个比一个郁怒更甚。
“叫他们也休息休息,眼下一时无收获,我知道急也无用,只不过因着守护司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恨不能立时揪出来他们罢了,千鲤已答应我会好好留在庄上,她知道大家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将她救回,她一向纯善,心中有着这些,便绝不会肆意妄动自伤,且现下大家都在,那庄子小镇反倒成了真正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倒是不担心她。”
“哦?是吗?”惊鹊想了想,不怀好意道:“我突然想起一事,你那个小鱼的老师,算路程,最晚今日也该抵达了,你说这为了解救自己的老师历经生死,现如今再次相见…”
惊鹊话未说完,“啪”的一声,沙华手中的水袋掉落在地,像是才知晓此事一般,沙华愣在那处,面色都不好了。
看着汩汩流水的水袋,惊鹊嘴角抽动,这反应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