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除了昏睡中的月魇外，忙碌的众人闻声透过牖窗向外望。
“这一个两个发的什么疯，这儿歪一个，外面疯一个，我看，不如下道禁令好了，以后守护司中人人不可婚配不可谈情，如此，省的大家成日里庸人自扰。”千秋不耐的皱着眉。
戚莫言摇着头嘴角轻扬：“你自己打算做一辈子鳏夫，就瞧着满世界成双成对的都不顺眼，你逆于世，可知这失了阴阳调和，世上也不会再有传承，不再有活物了，千秋，真没瞧出来啊，你比那些个杀人放火的穷凶恶徒之辈可怀多了，你这是要毁了三界啊。”
千秋一记眼刀扫过：“你莫歪曲我的本意，我说的是守护司，要你啰嗦这么多废话。”
“好啊，等下次集议的时候，你就正式提出，看看大家的意愿如何。”
夜白、子遇倒是理也未理那二人的斗嘴，低声吩咐着，莲茶在一旁做记录，而浮凰一改往日的嬉闹开朗，数日来大都不语，现下也只守在卧榻上昏睡的月魇身旁，望着火盆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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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鲤看着沙华，只觉得不久还在心中那思隐约可查的旖旎被他这番话兜头一盆冷水给浇灭了，她不再多言，用力去抽自己被握住的手。
“司监……”附近轮值的司侍们开口劝慰着。
沙华扬手示意司侍退下，转眼间，场中就只剩下他三人，沙华死活不松手：“回答我！”
千鲤放弃挣扎，但面上已挂了寒霜：“司监既已认定心中所想，又何苦多余问我。”
“墨千鲤，你没有心吗？”
千鲤一愣。
“我对你如何，我对你的心意又如何，莫说是你了，便是这里上上下下所有人，有谁不知有谁不晓，即便你心里固若千年寒冰，也总该有渐渐消融的那天吧？”沙华突然松了手，面带自嘲的笑道。
“你说这些做什么。”千鲤急忙去查看已经起身扶着廊柱立在那边的雾化山，见老师受伤轻微，心内稍安，可眼下又实在不愿在老师面前与沙华说这些：“我不知你今日为何突然生气，你误会了老师伤了他，终是你做的不对我才会跟你争吵，但我现下不想再说了，我扶老师回房休息，你也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吧。”
“哈哈哈……”沙华似是点了笑穴般突然大笑起来，惊得前院的司侍们纷纷看过来，连着莫言与千秋也撩帘出厅瞧着出了什么事。
千鲤皱眉看着沙华，脑袋里嗡嗡一团浆糊，他到底怎么了？搜查的时候磕到头了？
雾化山轻轻拍了拍千鲤搀着自己的手臂，合掌一礼缓声道：“容成君误会了，千鲤自小由我教授照料，时日久了，一习惯便忘记她眼下已不是孩童了，是化山失礼了，向司监您请罪，千鲤她方才也是因尊敬师长才有些言语冲撞，还请您莫要同她计较。”
沙华终于收了笑声，面上却仍挂着嘲讽的笑容：“如雾先生所言，倒是容成小气了，你说得对，你二人相伴多年，哪是旁人可及的，只是容成有件事要请教雾先生。”
“老师，回去吧。”千鲤总觉的今日的沙华格外陌生，看着他似轻减了些，想到他定是连日辛苦，便更加不想再教他生气，想拉着老师尽快离开。
“司监尽言，某一定知无不言。”不想千鲤再因自己与容成生分，雾化山止了脚步，不顾千鲤阻拦温声回道。
“好一个知无不言，那我便问问你，身为人师，理应如何教导学生？”
“回司监，身为人师，理应教导学生品德与法力共修，行事有礼有节且不为私利，不为自身得享富贵而谋事。”
“说的好，行事有礼有节不为私利，那么我就要问问先生了，身为已有家室的人师，却对着自己的学生表白心迹，这算是有礼有节，还是不为私利？”
一句话震惊当场，而雾化山和千鲤的第一反应是立刻看向对方，雾化山生怕千鲤知道些什么，而千鲤是不想让老师知晓自己已全部知情。
两人视线交错，面上各种情绪流转，容成只觉的心底里如这眼前的深冬内境的寒冬一般凉到彻骨，心间极度收缩中传来一阵阵刺痛，沙华忍着痛，反倒笑的更加开怀：“怎么不回答？先生爱慕自己的学生，如此喜事，也该跟众人分享才好。”
“沙华！”千鲤终于回神，急忙出声打断：“不要再说了。”
“司监，司监您误会了，我，我…”
“欸，雾先生莫要否认，要知道，你这份真心不光是我知道，便是你的宝贝学生千鲤，昨夜你夫妇二人畅谈之时，她就在那林中偷听呢。”
“沙华！”千鲤脸上一白，心中怪他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将窗户纸捅破，终是恼了起来：“这是我与老师的事，便是我是你下属，守护司也并无上司干涉下属私事的规矩吧。”
“沙华，莫要吵了，我知你心中不快，走，我陪你喝几杯散散郁气。”莫言急忙上前规劝着，一边给千鲤使眼色让她带雾化山离开。
“不必劝我！”沙华一声叱喝，眸中满是受伤的神色。
与他的眸光相对，千鲤只觉心中一刺：“你……”
“怎么了你，平时也没见你这般忍不了，你不是说要徐徐图之吗？”莫言凑在沙华耳畔低声道。
“终是我错了。”沙华突然收了满脸的阴云。
“你做什么？”莫言无语的看了看沙华，向千秋投去求救的目光。
千秋理都未理，直接走过去查看雾化山伤势后施术为其疗伤。
“沙华，我知道你累了，有什么，我们回头再说好不好？”千鲤终究不忍心，第一次向沙华说了软化。
“是啊，我累了，真的累了。”沙华直直盯着千鲤。
莫言抓了抓头发，后悔不该出来瞧热闹。
“好了，再把后脊撞伤的部位涂些伤药就无事了，一会儿我着人送去。”千秋收势。
“多谢。”雾化山点点头，转身走向沙华，事因自己所起，为了千鲤，一定要说清楚。
不待雾化山开口，沙华突然收回目光不再看向千鲤，面向雾化山颔首一礼：“方才是容成失礼了，还请雾先生担待。”
“司监您多礼了，只是这事真是…”
“先生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话落沙华便飞身而起，离开了西侧院，只撂下句：“我去惊鹊那边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