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突然传来的惨叫和喊杀声,惊动了扶廊、莲茶,虽说原本答应好了月魇要在此等候,但事有变化,二人不能放心月魇一人,可待他们急急冲到那处迷瘴前时,正值夜风刚起,吹散了虚无缥缈的一切,接着便是骇人的一幕。
月魇面上被迸溅的血液遍布,而场中所有黑衣人皆被多条线般蜿蜒的毒烟术光穿插入体,似刚洗好的裳服般晃悠悠被串挂在半空之中,呜咽声不时响起,且随着那术光的不断流动,痛呼声此起彼伏。
“还想死吗?”月魇冷声问着,原本瞧见他无事本应放心,可扶廊、莲茶眼下却又心痛起来,只是一向高高在上的月魇面上早已被泪水熟透,那些血迹被连绵不断的泪水冲刷,一张原本美好的面容上显得极其可怖。
“怎么了?”莲茶与扶廊小心上前,生怕惊了这明显似要疯了的月魇。
月魇却说不出话来。
总想着不会的,她怎么可能有事,她一定还好好的,即便她真与自己决裂,也会好好的。
可是,就在刚才,自己才知道她竟被那贱人那般磋磨,她被封了法力,毁了法瞳……
她还那般愚蠢天真,这样的她落在这些人手中,她如何还能……
扶廊再顾不得其他:“如今已如此,也再无隐藏的必要了。”
与莲茶商议后,扶廊凝诀画出法符推入高空,但却已不是原本与暗夜约定好的信号,而是代表守护者的集昀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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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魇人生前面的数百年,从最初的与族内兄弟间的争斗,后是初任魇候时遭遇的厮杀,再到入职监察司,因着其连连破解了多件大案,且为魔界为王族多番历险,屡屡遭行刺,数次险些丢了性命,故而得了王族特许,可凭其思量夺人性命,不必背责。
可是眼下看着场中的一地死尸,和在扶廊、莲茶劝说下终留性命以待审问,瑟瑟发抖的几人,月魇这才清醒过来,看着已是染满鲜血的双手。
他只记得他再听不下去,哪怕再闻听一字一句,心中的恐惧便要升至顶端,故而即便知晓并未这帮人害了朱砂,但终归与那些人份属同类,这般冲出后直到现下才回了神。
“她被施了蛊。”月魇喃喃道。
“什么?”眼见暗夜的人正在处理现场,扶廊、莲茶走至近前半蹲下来问道。
“她被朝月施了蛊,被暑月封了法力毁了术瞳,他们找不到她,现场的所有黑衣人尸首上皆是魔物巨齿咬痕……”坐在地上的月魇说着说着突然抬起头,颤抖着,眼中布满灰败:“她…她是不是死了?”
“没有。”莲茶斩钉截铁道。
月魇眸光闪动。
“她虽天真,却并不笨,若真有万一,这帮人怎么会冒着风险不停查找,定是她逃脱了但许是受了伤,或是被人救走,只不过因着她是背上了叛离守护司的罪名,现下不便与大家联系罢了。”莲茶在一旁坐下。
“没错。”扶廊笑了笑,指着前方那蛇蜕道:“我方才仔细查探过了,若是魔物,那蛇蜕应该要大上许多才是,可我瞧着那内里附着的鳞甲碎屑,分明带有术光光泽,这不是魔物,这是蛇族之人。”
月魇闻言急忙起身,两人也跟了过去,连着暗夜们也围聚过来,自有对蛇族有些了解的也一同检查,最后确认,此蛇蜕确为蛇族之人所蜕,而并非普通魔物。
“既非魔物,除非是已被遣至兽域中的蛇族之人,否则绝不会以人为食,且即便真是以人为食者,又怎会这般轻易的穿过十几族族域,还未被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到达此地,且还并未食下看守朱砂的那些人。”随着扶廊的分析,月魇终于神色好转了些。
“此处这般,那暮月应不会再回返,我们现下可光明正大的查找了。”莲茶出言相宽,其实心中也是终于安定了些,虽说自己与朱砂并未有男女之情,但她与自己除了是同僚更似知己,一切自当都盼着有好的转折。
一名暗夜上前一礼道:“禀诸位大人,惊鹊主司传讯来,月云开司骑已自瞳族前往,想必再待些时日便可抵达。”
月魇终于松了口气,有了点信心,有云开在,搜寻也没有这么费力了,一切便等他来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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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丝城城主府林园内,这一日又是唯梧叶筹办的诗会,城中青年们的悠闲聚会,女子们不似人间那般需处处回避,一同加入比试,若全场得胜者自有好彩头。
千璃是应邀,且陪同宋瑾霖前来的,本想以不耐暑热为由推了,但想着如今也是七月光景,进展缓慢终是让人心焦,故而明知过几日还要一同前去城外别院避暑,现下仍是来到这里点卯般见过礼后便不理会众人了。
来都来了,还想怎的。
千璃心绪不畅,皆因沙华那边已与唯琴寂“互相倾心”,城主已有意两人成亲,只是毕竟沙华还是伯府嫡次子,终归是要先与亲家见见面过个礼的。
成亲?
想到洛水镇那铺天盖地的红,千璃只觉得愈加烦躁,只是沙华也说了,事不至此,只需最终取得城主及唯琴寂的信任,套出线索来即可,怎会真的成亲,要知晓即便是做戏,若是成亲还是要两方走完三书六聘,身为氏族还要在王族那边记下才行。
若真如此,即便事了,哪怕不愿认,唯琴寂都真成了他的妻子夫人了。
想起从前修习时,时常要虽老师同山中偶有出现的魔物对战,一向习惯直接开战,这般迂回还要各自与人谄媚旖旎的做戏这许久,时间越久,千璃越是不耐。
“墨司尉?”一个清脆的声音。
千璃原是倚在距离诗会那处长亭外较远的游廊下出神,闻声回头才瞧见那边厢公子哥们似是正对着一篇赋讨论的正欢,大多数姑娘皆觉得无趣,三三两两向着这边行来,而与自己搭腔的正是三位同行女子中的一人。
模样娇俏的女孩子言笑晏晏打着扇自顾自道:“墨司尉这般偷闲,是不喜诗会,还是不喜同我们这等山野女子同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