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一身华服长袍,身姿挺拔眉眼深邃的登徒子,不就是宋按察吗?
千璃本可施术落下结界,但因着想确认心中的猜测,眼见这脚步声果真是他,便停在水中冷笑道:“宋按察。”
那边瑾霖目光落在千璃身上,乌泽的长发在水面蜿蜒,露出水面的双肩所着的里衣因沾湿而晕透出内里肤色,以往清冷的人儿现下面庞因着水汽蒸腾格外水润明透,红润的面上虽笑着,但眼眸终却尽是冷意。
见他还敢大咧咧的瞧着自己,千璃挥手便释出一尾法鲤击过。
“噗呲”一声血花溅落,宋瑾霖竟一动不动,任由法鲤穿肩而过,眼见伤处不停溢出血液,在雪青色衣袍扩散开来,他面上都无一丝波动。
这般倒是让千璃未想到,但她略一怔后便恢复冷色。
“千璃。”瑾霖终于开口。
千璃眯了眯眼,倒要看看青天白日的他要如何。
“千璃。”
“说。”
“为何突然又与我这般生分?”
千璃闭了眼后也再不瞧他。
“千璃?”
“我何时与你亲近过?宋按察脑子出问题了?”
“昨夜……”
千璃睁眼,倒要看看你说什么。
“不论如何,既我承诺过,便该护着你,以后…”
“也真离奇。”千璃打断他:“你们一个个左一个相护右一个收留,既皆是善心满满,怎么到现下竟无一人问过我为何夜半离去,突兀出现在那处遥远深山内,又是因何杀了魔物。”
瑾霖抿唇,因着心中那番猜测却愈发不安,眼下有些事须得在她与月魇候会面前确认才好动作。
“千璃,你一向不喜旁人打听你的过往与私事,我虽疑惑,但不想违了你的意招你不喜,加上又见你只是疲乏并无大碍,才未多言,且自寻到你,你便不愿搭理我。”
语气之中竟还带着一丝委屈控诉。
千璃叹息,便是连一个个澡都不能安心洗,每日每日与这些人周旋。
“你是怪我没有第一时间赶到,怪我未保护好你是吗?”
千璃一眨不眨的看着宋瑾霖,想起昨夜几人的对话,虽则这人也是一丘之貉,但他确实并不想害自己性命,千璃低头轻笑,罢了。
“是,我是怪你,怪我那般苦苦支撑独自收拾那魔物,可无论是沙华还是你皆没伴在我身边,一个是冷心冷面变了心,一个是……算了,你我不过有些浅交,原是我因沙华将我训斥后向着无辜之人乱发脾气,千璃有错,宋按察请回吧。”
“我喜欢你。”
千璃一愣。
“我喜欢你千璃。”瑾霖再次重复,面上的认真倒不似作假。
千璃嗤笑出声。
瑾霖迈进两步,立在那边池沿,犹豫着竟好似有些慌张不知所措:“从我第一次见你……”
千璃别开脸,这是骗傻子么?戏演多了将他自己都相信了?
“我便觉得…千璃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人们皆说你傲慢无礼,可我觉得你十分有趣,起先也只是好奇,但与你相处时日一久,也不知何时起,便总想着你,若是哪一日没见到,就心中烦闷,待再见你时那感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我明白自己心意后,也曾想收拢,但奈何我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我知你心中一直欢喜着容成君,我比之不及,但即使如此也不愿放手,原本你我已走近许多,却不想这番又回到原点,我不愿如此,所以……”
“所以,宋按察便这般不顾我名节,这般闯入我沐浴之所,登堂入室言之凿凿,敢问宋大人,便是这般表白心迹?在你欢喜之人沐浴之时?宋大人真是有…”
“不是!”不妨瑾霖突然失了冷静般突然出声打断,千璃面色愈加冷了几分。
“并非我想唐突于你,念兮与琴寂医治好我便坐立不安,本想着待你休憩好再来寻你,但却听下人说你一直未离汤池,我确实太过失礼,但我等不了了,我怕你一会儿去寻了那月魇候,怕你因着容成君对你的疏离,怕你恼怒之下就这么同月魇候离去,所以便这么……
无论如何皆是瑾霖错了,还望…请千璃你原谅我吧。”
千璃无动于衷。
“便是你想如何责骂惩罚,我也绝无怨言,只求你莫要走,更莫与我生份,即便你现下接受不了我的心意。”
“惩罚?这倒是个好点子。”千璃笑了:“瑾霖真的什么都愿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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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在那边琴寂身旁又关心切切的陪伴了几个时辰,沙华才疲惫回到自己的院落,如今二进院院内外皆由月魇带来的八名护卫分守,原本的仆从们皆被赶至外院,一个个臊眉耷眼俨然已被训斥收势过的模样,现下二进院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这上下哪里还有人敢至近前。
沙华与离舟及自己府中随侍入得二进院,眼见厢房皆被落下结界,不由唇边带笑。
也便是他,才能这般堂而皇之的在别人地盘上大肆胡为。
不过,也终是解了自己晨间突然知晓千璃出事的那份怒火。
“不进来,在外间赏花吗?”
沙华凝了口诀迈步入了结界中的厢房内,果不其然见到堂前那方以手支额的月魇。
“还有心情打趣我,想必是朱砂的事有转机了?”不似方才于人前的那般敬意,沙华挥手掷了外袍,一把歪在另一侧的美人榻上,还一蹬脚,将沾满泥污的靴子甩了出去。
眼见其中一只砸到月魇膝上又落于他脚前,月魇这才睁眼,面上带了些欣然:“是。”
“那便好,否则我便要又要亲见月魇候潸然泪下,我怎么忍心啊。”
“你倒是还好意思取笑我,方才我可是得了信,那什么宋瑾霖去寻千璃了,他不是一向有意千璃吗?这般关切,相比之下,啧啧……”月魇慢慢吹开茶盅上的浮茶,慢条斯理的品茗。
沙华猛地起身,牵动身上还未彻底痊愈的伤处,皱了皱眉望着千璃别院方向:“这鼠辈……哼……”
话未说完,但那咬牙切齿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月魇轻笑后正色道:“昨夜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怎么遇上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