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两圈。这个沈念娇与她前世无怨今生无愁,只不过是在她跟前摆了摆谱,恶心了她一把,真算起来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况且,再怎么说也是沈家的女儿,就这么拂了沈丞相的面子也不大好。
便扯了扯薛怀的袖子,犹豫着开口道:“要么算了吧,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依着他的性子,已经说出口的话,再没有收回来的。不过……他侧过脸去看秦妙,一张脸香娇玉嫩,两弯细眉轻轻皱到了一起,神色间颇多不忍。
他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她的鼻子,道:“方才被欺负的不是你了,如今来为人家求情。”
秦妙扑闪着眼睛看他,陪笑道:“你在这儿,我能被欺负到哪去。”
这句话听着倒是让人舒服。薛怀这样想着,又不轻不重地往已经跪在地上的沈念娇那里扫了一眼。沈念娇吓得一个哆嗦,忙上前来到秦妙身边,颤抖着声音道:“多谢秦小姐为我求情。”
秦妙后退一步同她拉开距离,道:“不必谢我。”
薛怀顺势揽住秦妙,冷冷开口道:“孤自会派人向母后秉明详情,如何处置,就看母后的意思了。”
沈念娇在冰冷的低气压中松了口气,此事交由皇后娘娘处置,虽然免不了被罚,到底对外的颜面是保住了。
那两个丫鬟磕头磕的更加勤快:“多谢太子殿下,多谢秦小姐。”
两人一同出了那间点心铺子,丫鬟才敢过去把沈念娇扶起来。
“小姐……”一丫鬟正欲开口安慰,被沈念娇一巴掌打在脸上。那丫鬟被打懵了,抬头瞧着自家小姐,此时正咬着牙攥着一双手,哪里还有当初半分的贵女气质。
“凭什么?她凭什么?”沈念娇恨得目呲欲裂,看向两人乘坐的马车离开的方向:“终有一天,我定要将今日所受之辱十倍奉还!”
两个丫鬟都被吓得低了头,没被打的那个小声劝她:“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那是太子殿下。”
沈念娇狠狠地转头盯着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咬着牙小声道:“太子,就一定能稳坐东宫吗。”
且说薛怀带着秦妙上了马车。秦妙献宝似的捧上自己方才买的点心给他,笑的眉眼弯弯:“尝尝,算作是报答你的。”
“哦?”薛怀眉梢一挑,并不去接那点心,反是盯着秦妙:“报答我什么?”
秦妙眨眨眼道:“报答你今日为我解围呀。不然那沈小姐哭哭啼啼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薛怀伸手摸上她的光滑如缎的乌发,低沉道:“护国公府小姐的名头,还不够让你在京中横行霸道吗?”
“你都说了,横行霸道的事,哪里能用护国公府的名头。哪日碰上硬茬子,再闹到我们家来,惹得爹娘不痛快。”
薛怀沉沉地笑了一声,开口道:“那便用东宫的名头,一来再没有比这硬的茬子,而来就算闹到太子府上,我也不会不痛快。”
秦妙眼珠转了转,把点心放到膝上,伸手点了点他的下巴,开玩笑道:“那我明日先带着人去砸几家商铺,俱用上你太子府的名头。”
“自然无妨。”他淡淡道:“人家若是找上门来,我便十倍赔给人家,再从你的聘礼中扣下。”
“你敢!”秦妙故意瞪他,凶巴巴道:“十里红妆若是少了一点,我便不嫁了。”
“不嫁我,你还想嫁给谁?”他似是不经意,其实饶有兴致地问道。
秦妙作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引得他的眉头轻轻皱起后,才撑着脸笑道:“不嫁你,我便绞了头发作姑子去。要么就一辈子陪在爹娘身边,总归哥哥们不会亏待了我。”
薛怀的唇角这才轻轻扬起:“算你识相。”
秦妙再次捧起了那包点心:“那殿下就赏个脸呗。”
薛怀的目光往那纸包上一扫,慢条斯理地拿了一个送进口中。
秦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咽下去,才有些兴奋地开口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薛怀淡淡道:“尚可。”
秦妙便有些失落的样子,小声嘟囔道:“我本还想着,你若是喜欢,待成婚后我便学了日日做给你尝。”
“做给我尝?”薛怀似是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伸过手去捏捏她皱成一起的脸:“怕不是我尝的还没你自己尝的多吧。”
秦妙心虚地低着头道:“万一味道不好呢?我总该先替你多尝些的。”
“若是你做的,味道便不会不好。”薛怀轻笑着道:“就算是黄莲做的,我也只能吃得到甜味。”
秦妙被他瞧得脸红,敷衍的“哦”了一声,又小声来了一句:“那我日后天天给你做黄莲糕,总归你吃着是甜的。”
薛怀则是很爽快的答应道:“好。”他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又把剩下的半块放到秦妙的嘴边:“不过夫妻也须得同甘共苦才行。”
秦妙被他威胁了一波,委屈巴巴的张开嘴,泄愤似的咬了他的指头一下。
薛怀抽出被咬红的指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秦妙得意洋洋的样子,伸手把她揽得更紧了些,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无奈道:“怎么长不大呢。”
秦妙反驳的话还没出口,便听他又说了一句:“长不大也好,总归有我护着的。”
她的鼻头不知为何就一酸。
她想起了前世,自己被他护了一辈子的前世。
可是后来他死了,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人护着了。
没有他的世界,哪里都是冰冷的。
她抬起胳膊紧紧地抱住薛怀,把头靠在他的肩窝里蹭了又蹭:“你说的,你会一直护着我。”
薛怀只当她是在撒娇,也回抱住她,承诺道:“一直护着。”
“那你一定一定不能比我先死。”秦妙的声音已经带了丝呜咽,薛怀才觉得不对劲,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温柔道:“怎么这么问?”
“我害怕。”薛怀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双手紧了紧:“薛怀,你要是死在我前头,我下一刻就去殉情。”
薛怀拍了她后背两下,稍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伸手把她脸上挂的泪珠擦掉,责备道:“瞎说什么。”
秦妙看着他的眼睛,一张玉雕地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所以你得好好活着,你得护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