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天早起锻炼，打开门，到走廊穿鞋时，感觉那里不对。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却见自己这面墙上，用红漆写着：欠钱不还，全家死完；狗日的，该还钱了。门上用红漆划的一道一道的，还写着：还钱！还钱！狗日的！
梁京天哪还有心情锻炼，赶紧回屋，找来刷子和水，吭哧吭哧刷了一大会，却怎么也刷不掉。
老婆李玉娥听到动静，骂道：大清早的，踢蹬鬼啊。走出屋门一看，气的跳着高的骂道：这是谁啊，他娘的找死啊。
梁京天说：你喊什么，怕楼里人不知道啊。
李玉娥又低声骂道：都是你他娘的惹的祸，擦什么擦，还不赶快弄汽油去。梁京天真是忙糊涂了，清水哪能擦掉油漆。
梁京天找来一根小管子和塑料桶，赶紧下楼，到他的小货车油箱里抽汽油。可管子伸进去，却怎么也抽不上油来。
旁边一个走过的说：现在的车油箱里面有网子，你抽不上油来。
没办法，梁京天又骑车子跑到两三公里外的加油站。加油站女员工看见他拿着个塑料桶，便说：我们这里不加散油。
梁京天急了，说：你们什么规定，我就是用一点，给钱还不加，什么道理。
女员工说：这是站里的规定，给你加了油，我就要扣奖金。
梁京天要去拿加油枪，被女员工拦住。梁京天说：我就加一点。女员工说：一点也不行。
梁京天说：我擦油漆使，就一点。女员工说：我们这是国有的不敢加，你去私人的加油站去看看。
梁京天骂着，又赶紧骑车跑了好几个加油站，这才加上了汽油。
正要往家赶，李玉娥打来了电话，开口就骂：又死哪去了。梁京天也没好气的骂道：叫你个头啊，我在买汽油。
李玉娥说：我在超市，赶紧过来看看，把汽油也拿来，和家里一样，都是油漆了。
梁京天又马不停蹄的跑到超市，天啊，超市门上，墙上，全都是泼的红油漆，黑油漆，真是色彩斑斓。墙上还歪歪扭扭写着：该死的，快还钱；不还钱，砸烂你的店。门上画了大红叉子。用黑漆写着：狗日的，贱货！
李玉娥掐着腰，说：看看，都是你惹的好事，赶紧擦了，擦了。
梁京天骂道：你猫叫春啊，省的人家听不见，你大声叫。李玉娥骂道：闭住臭嘴，赶紧擦吧，一会，就有人来了。
早起锻炼的人，三三俩俩正往回走，都指指点点。梁京天手忙脚乱的，把汽油倒进小盆里，用刷子使劲刷着。
林小春来上班，看见这一幕，说：梁叔，这是怎么了？梁京天骂道：都是他娘的土匪干的。
梁京天浑身冒了汗，费了好大劲，好不容易把那些有碍观瞻的油漆和污言秽语清理的差不多了。
干完这些，梁京天才觉的又饿又渴，早上没吃饭，到这没喝水。便到超市里面找来矿泉水和面包，连吃带喝。
李玉娥看见了，说：还知道吃喝，门口弄干净了？
梁京天嘴里嚼着面包，说：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玉娥说：我懒得看，都是你惹的，弄不干净，就别想着吃饭。
梁京天把一块面包砸向李玉娥，叫道：吃又怎么样，整天像狗一样叫唤。
李玉娥捡着地上的面包，骂道：糟蹋粮食，狗都比你强。
梁京天飞起一脚，把喝了半瓶的矿泉水踢到李玉娥面前，转身就走。李玉娥叫道：不干活，又要往哪跑。
梁京天走出超市，看看已经清理干净的门口，又折回身，提着盛汽油的塑料桶，准备往家走。
李玉娥在后面叫着：又要往哪去，回来干活。
梁京天就像没听见，拐进回家的一条小胡同。刚走到胡同中间，就感觉情况不对。
梁京天马上向胡同的另一端跑，还没跑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梁京天抬头一看，嘿嘿着说：李老板，早啊。
李起瑞双手掐着腰，说：急着奔丧啊。梁京天晃着油桶，啊啊着。
黄廷军从后面过来，一把抓住梁京天的衣领，说：标语都擦了，还知道害羞啊，害羞拿钱来啊。
梁京天挣脱着，说：早就知道是你们干的。
李起瑞踢一脚油桶，说：知道是我们干的，你还敢擦，这不是找死吗。
梁京天手里的油桶被踢得荡悠着。黄廷军一使劲，把梁京天推倒在地，说：又过了十几天了，钱呢，一分没见，要拿货顶，你他娘的报了警，爷们被叫去训了一顿，还被罚了钱，你他娘的就是个赖皮，没钱，不是还有超市吗。
梁京天懦懦着要起来，被李起瑞又一脚踢倒了，骂道：像狗一样躺地上多舒服，今天就把怎么还钱说清楚，否则，趴着别起来。
梁京天坐在地上，身上弄的脏兮兮的，他挓挲着手，说：我有钱还能不还你们，不是还没弄到钱吗，不过也快了。
黄廷军骂道：你看你个熊样，两嘴撇子，像个腚一样，啪叽啪叽就会冒臭屁，拉臭屎，没一句人话，骗我们多少回了，这次，说什么也得把怎么换钱搞定，否则，别想着走。
梁京天啊啊答应着。
李起瑞又踢梁京天一脚，骂道：啊啊个狗屎啊，说白了吧，你赶紧写个东西，把超市抵给我们，这样也两清了，你也就自由了。
梁京天眯缝着俩眼，说：两位老板，两位爷，不是我不把超市给你们，如果是我的，我早给了，它是老婆的，我说了不算啊，你们硬要，她要再报警怎么办？
黄廷军骂道：娘的，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耍我们啊，耍的我们一个来一个来的，硬了不行，软了不行，软硬不吃的家伙，老李，给我打，看硬的好，还是软的好。
李起瑞叫道：得令。便满地里找打人的家伙，却一时找不到，看见塑料桶了，便把塑料桶提起来，砸向梁京天，正砸在他的腿上，砸的梁京天嗷嗷叫着。
李起瑞又踹一脚梁京天，说：还知道疼啊。
梁京天摸着腿，说：你们也太狠了，又没说不还你们钱，这是要逼出人命啊。
黄廷军指着梁京天，说：你的命硬着呢，没还完钱之前，你死不了。
梁京天又一次要爬起来，又被李起瑞踹倒在地，梁京天疯了似的，爬起来要跑，被黄廷军一个别腿，打翻在地。
李起瑞骂道：耍猴也没有这样的。黄廷军说：老李，那不是汽油吗，泼了他，看他还跑不跑。
李起瑞冷笑着，拿起塑料桶，打开盖子，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扑面未来。梁京天吓的在地上趴着跑。
李起瑞跑上去，就往梁京天身上泼汽油，现场立时弥漫着汽油浓烈而怪异的气味。
梁京天嗷嗷叫着，骂着，爬起来要跑。又被黄廷军绊倒了。
李起瑞狞笑着，摸出打火机，说：我只要把这一打，你就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了。
梁京天垂着头，哭求着，说：两位好汉，我该着你们钱，一定想办法还你们，一定。
黄廷军说：办法呢，到这时候了，还他娘的哄骗我们。
李起瑞又晃着打火机，说：别和他啰嗦了，干脆点了他算了。
正在这时，胡同头上，突然有说话的声音，随着声音有人在向这走来。
梁京天看见人影，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他冲着那边叫道：救命啊…
黄廷军惊道：这是要作死啊。李起瑞狠踢了一脚梁京天，骂道：狗日的，今天算你命大。接着，俩人快步走了。
到了晚上，李玉娥回家来，见门口乱七八糟的油漆破字还在，质问梁京天今天干什么了？
梁京天半躺在沙发上，萎靡不振的样子，说：今天不好受，再说汽油也没了。
李玉娥把梁京天拽起来，又把他拖到门外，说：看看，这些，你是做广告，还是展览啊，你家的好东西，展览给谁看啊，咹？
梁京天晃着头，说：这不是还没弄掉吗。
李玉娥叫道：一天了，还没弄掉，你是吃闲饭啊，还是磨洋工，快，这就擦了，不然，哼。说着，把门使劲一闭，把梁京天晾在了外面。
梁京天钥匙还在屋里，便使劲敲门，李玉娥就是不开。梁京天彻底火了，脱下鞋，使劲敲着门，敲得山响，整个楼洞都听见了。
李玉娥突然敞开门，骂道：你他娘的有劲砸门，没劲干活。
梁京天要进门去，李玉娥堵着门，说：先把这些擦干净了，再进来。
梁京天说：没有汽油，怎么擦？李玉娥说：你那些汽油呢，跑哪去了，没有，再去弄啊。
梁京天说：天都大黑了，上那去弄啊。李玉娥叫道：我管你上哪去弄，就是用你那爪子，也要把它擦完。
梁京天气的出手推了一下李玉娥，差点把她推倒。李玉娥顿时疯了，张着双手，歇斯底里叫着，跳着，把梁京天往墙上撞。
梁京天只是退着，骂道：臭娘们，你疯了，再不住手，我真打了啊。李玉娥哪管这个，依然连抓带打，把梁京天逼到了墙角。
梁京天猛地推了一把李玉娥。李玉娥一屁股蹲在地上。梁京天刚要转身往屋内走，李玉娥摸起地上的一块砖头，使劲砸向梁京天的后背。梁京天回头骂了一句，李玉娥跳起来，一头撞向梁京天，骂道：你这该死的快去死吧，这个家盛不下你了。俩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对门和楼下的邻居听到动静，赶紧上来，手忙脚乱地拉着架，说：你们俩这是干吗？
李玉娥气喘吁吁的指着梁京天，说：都是他，他…
梁京天晃着手，说：没事，没事。
有个邻居突然看见墙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这是怎么弄的？梁京天说：是些骗子，坏人弄的，没事，没事。
对门说：回来时，怎么没看见，刚弄的吗？李玉娥说：都是老梁的事。
梁京天招着手，说：要不大家都屋里坐坐，真的没事。邻居说：赶紧擦了吧，多难看啊。
梁京天说：好，好，这就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