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爱香把小雪叫到自己办公室,说:小雪,你和李律师接触七八个月了,觉得这人怎么样啊?
小雪说:马总,一开始,你让我去照顾李律师,看他是个瘫子,我心里还很不愿意,觉得后勤干的好好的,来照顾这个人,这算啥工作,我还怕人家笑话我。
马爱香笑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而且你从来没说。
小雪笑道:这是你安排的,我心里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来,你说是吧,接触时间长了,才知道李律师风趣幽默,知识面很广,他懂得很多,教给我了很多法律知识,而且他为人正直,待人真诚,就是腰以下不行了,如果是一个正常人,那得能做多少事啊。
马爱香说:是啊,他这是为了我们的事,才让人撞成这样的,我总觉得愧疚他。
小雪说:对他越了解,就越佩服他,他还在刊物上发表了不少文章呢,拿给我看,叫我也好好学习,说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
马爱香叹口气,说:李律师身体好的时候,我和杀鸭厂的冯总就很挂念他的个人问题,那时他身体还好,都没解决,他现在成这样子,终身大事就更难办了。
小雪点点头,说:也是,这都是现实问题。马爱香说:我一直观察觉得你们俩还是很有缘分的,你对他也了解,不知你对这事是怎么想的?
小雪羞涩地笑笑,说:马总,你老是提醒我这事,我只是照顾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我想这不是一下子就能决定的,还需要再接触一下看看再说。
马爱香说:我为什么这么急着对你说呢,主要是李律师老嚷着要回单位去,我觉得他回单位,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还不如在这里,他还是我们的法律顾问,我们照顾他也是应该的,你说呢?
小雪说:他今上午冲我发牌气,我知道他是心里不好受,可能是长时间压抑的,这点我理解他,如果我们也像他一样,突然之间就起不来了,我们还不如他呢,起码他表面上像是接受了,可能心里,老是有股子气没出来,憋的难受,不过,你别急躁,我再劝劝他。
马爱香笑道:小雪,那就看你的了。
小雪又来推着李本扬要外出散心。李本扬说:小雪,你还是去忙你的吧,以后我自己来就是了。
小雪说:你这个样子,自己摇轮椅多不方便,还是我来照顾你吧。
李本扬说:我要练习着自己照顾自己,你又不能照顾我一辈子。
小雪笑道:如果我想着照顾你一辈子呢?
李本扬看看小雪,说:别逗了,你还想着照顾我一辈子,我都没敢想让别人照顾我一辈子,我为什么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呢?小雪说:看能的你,如果你能照顾自己,我就随你姓。李本扬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小雪嘿地一笑,说:说了又怎么样,不就是个姓氏吗,又不是把性别换了。
李本扬说:我现在就是走不了,不是还有手吗,我先得练习着能自理,不然,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小雪说:就怕你自己照顾不了自己,还会把自己弄伤。
李本扬说:你就看我的,保证能办到。小雪说:那我也不管你,看你自己的。
李本扬从第二天开始尝试自己照顾自己。
李本扬现在吃住都在厂里。可是说着容易,做着难。之前都是靠别人照顾,现在真正靠自己了。李本扬费了好大劲,好歹起床穿上了衣服。又要上厕所,又要刷牙。平时在外人看来,很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还不如几岁的孩子。
有员工看见李本扬笨拙的样子,就说:哎,那个小姑娘呢?
李本扬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不用麻烦他人。他摇着轮椅,走上一个陡坡,刚要转弯去洗刷间,轮椅不知怎的,突然向外倾斜了,吓得李本扬慌忙又歪着身子,要把轮椅正过来。可轮椅一下子碰到墙上,啪把李本扬的头碰了个大包。路过的员工赶忙上去扶住轮椅,说:李律师,你这是要玩杂技啊。
李本扬尴尬地说:我这不是要去洗刷间吗。员工推着轮椅去了洗刷间。
李本扬只尝试了一天,就筋疲力尽。
小雪一直躲在远处默默地注视着李本扬。看着李本扬笨拙地摇着轮椅。看着轮椅要歪倒了,碰着头了,各种搞怪的动作,小雪只是默默看着,而没有上去帮忙。她是不想伤了李本扬本就柔软的自尊心。还有就是想看看李本扬到底能不能不借助他人,而能真正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真能做到,她也就放心了。
又是一天,李本扬摇着轮椅,去往洗刷间时,在洗涮间门口,被一道门提子挡了一下,轮椅翻了,李本扬磕出来,摔在地上。头先着地,磕的头破血流。
小雪在暗中突见这一状况,慌忙跑过来,把李本扬扶起来。李本扬这一下子摔得不轻,人还在迷糊着。有人看见了,赶紧找来车,把李本扬送进了医院。经医生初步诊断,李本扬有轻微脑震荡。
马爱香闻讯去医院看李本扬,小雪也在。马爱香说:这是怎么了?
小雪刚要说话,李本扬自嘲地说:都怪我自己,我想练习着自己照顾自己,结果,唉。
马爱香看看小雪,说:这是你俩的约定吧?
小雪说:是李律师非要坚持这样做,说自己能照顾自己,我劝他不听,还说他自己能行,我说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就跟你姓。
马爱香说:你们俩啊,这事也能打赌闹着玩,你看还不是出事了,幸亏不是很危险的地方,如果出了大事,那可怎么办?
李本扬说:你们不用担心,出了大事,正好一了百了。
小雪说:看,又开始胡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非得要练练,结果怎么样,亏得我还在暗地里看着你。
马爱香笑骂道:你们这俩冒死的货,一个要自己来,一个还偷偷看着,看着怎么还出事了,真是找打。
周西农知道李本扬的事,找到马爱香说:我们厂都成福利院了,你雇人照顾那个律师也就罢了,满厂里乱转悠什么,不是今天磕着了,就是明天碰着了,这是要做广告还是洋摆啊,真把这里当成玩乐园了?
马爱香说:人家律师在这里又没碍你的事,你整天盯着人家看什么?周西农说:我还整天看他,我真是闲的没事做了。马爱香说:没看他,你怎么知道满厂里转悠,还磕着碰着了?
周西农说:我看不见,我就听不见了,你知道大家叫你什么吗,叫你马院长,叫小雪是雪保姆,你听听,形象吧?
马爱香呸道:爱叫啥算啥,不管怎么说,咱要对得起人家李律师,他是为了咱们的贷款才搞成这样的,奥,对了,一说李律师,就说到了贷款的事,都一年多了,到现在还没弄出道道来,我们交了多少利息了,这个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周西农一听又牵涉到贷款的事,赶紧往外走。马爱香说:别走啊,把这事搞清了再说。
李本扬自己照顾自己的愿望破产了。只能乖乖的听从小雪的安排,该干吗干吗。小雪照顾的李本扬更周到更细心。
马爱香对小雪说:该考虑你们俩的个人问题,你是啥意见?
小雪说:马总,你说咋办就咋办。马爱香笑道:小雪,这是你们个人的事,又不是工作问题,我怎么能安排呢?
小雪说:我是山里孩子,我爹娘那里需要和他们说声,他们还没有这个思想准备,怕是一见了他这个样子,不会答应吧?
马爱香说:是啊,虽说是婚姻自由,但是没有父母的支持和承认,婚姻也不圆满,你回去和父母沟通沟通,看他们啥意见。
果然,正如小雪预料的那样,小雪的父母一听女儿找的对象是个坐轮椅的残疾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娘说:我们这么好的闺女,怎么能嫁给一个瘫巴,又不是嫁不出去,不行不行。
爹也说:雪啊,你二十四五了,是该找个婆家,我们不要求你们大富大贵,可至少是健全人吧,不然,你将来要吃苦的。
小雪的家庭不富裕,下面还有个上高中的弟弟,全家就靠父母种地,还有她在外挣钱。看到父母反对,小雪说了没几句,就不忍心再想和父母硬僵。
小雪回来和马爱香说了父母的意见。马爱香说:小雪,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意和李律师过一辈子,不嫌弃他的身体残疾吗?
小雪说:我和李律师接触七八个月,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我不是一时冲动,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马爱香说:谢谢你小雪,只要你内心是愿意的,那我们就会想办法做你父母的工作。
小雪说:马总,你谢我干吗,这是我个人的事。
马爱香说:不瞒你说,安排你照顾李律师,我是有私心的,因为他是为了我们厂的事才弄成这样子,我对他一直心怀愧疚,就想找个能照顾他一辈子的人,这不才选中了你,我知道你是个善良淳朴的好女孩,真的没想到你能看上李律师,如果他身体是健全的,我对你的选择倒是不惊讶,可是,李律师现在处于这种情况,你不嫌弃他,还想着和他过一辈子,我真得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