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拱了拱手,道:“小生姓吴,名子文。”
“原来是吴公子。”主持者客套了一句,方进入了正题,“那咱们现在便开始吧,二位谁先听题?”
吴子文身为一读书人,倒是客气,只摊开一只手示意着道:“还是让乜姑娘先来吧!”
“好!”主持者应着,随即转过身子面对对彩苓道:“乜姑娘,便由你先来吧。请听题:
口抹胭脂一点红,任尔万里到西东。
竹丝皮纸虽然密,只恐旁人口吐风。(打一物)
要说一二联听来尚使人有些许茫然,可三四联一出,彩苓心中瞬间便有了答案,当下忙答道:“是灯笼!”
“恭喜姑娘,答对第一题!”
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彩苓激动不已,忙扭头看了看台下的长风,欲向他传达些心中喜悦,见长风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方才收回了目光。
而此刻台下亦有不少称赞声,众人自然未曾想到,一年轻的姑娘竟是这般厉害,敢上台比赛不说,还一猜即中,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就连台上的吴子文也对眼前这年轻姑娘有些刮目相看,然而却是丝毫不显慌张,只面携浅浅微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似乎已有十足的信心回答对接下来的谜题。
这便该吴子文听题了,主持者念道是:
面朝泥水背朝天,手执仙花水面点。
由青变黄生珠粒,由黄变白可卖钱。(打一事)
吴子文亦是思维敏捷,只待主持者方一将题目念完,便说立马有了答案:“是插秧,对吗?”
主持者听了连连点头,笑道:“不愧是读书人,反应比我还快。”
众人亦是惊叹。
如此一来,两人相当于打了个平手,当继续比之。
又该彩苓答题了,然这回却并非如先前那般简单,只听得是:
九州四海一美人,十五六上正青春。
二十七八得了病,三十岁上命归阴。(打一物)
此题倒是将彩苓难住,她一面思索一面口中念念有词,却是丝毫没个头绪。
这般良久,亦未思得结果来,不禁心生一丝焦急。
台下的长风却已然想到了答案,见彩苓绞尽脑汁却不得,心中极不是滋味。
此时此刻,他只想立刻奔上台去,替彩苓答了此题。然而如此毫无疑问是坏了规矩,自是行不通的,故只得在台下眼睁睁地看着,焦急不已。
彩苓想不到答案,便索性不再思,然又不肯轻易放弃,只笑着问那主持者道:“大伯。这谜底我猜不出,可否请台下之人帮忙作答?”
主持者对此竟觉甚是为难,因见眼前的是一女孩,若不应允便有些不近人情,况且他也不想令这般聪明的女子失望;然若是答应,便是有违原先规定,难免令众人不服。因而犹豫不堪:“这……”
彩苓忙又补充道:“台下有我一同行之人,我想请他帮忙,可以吗?”说罢,不禁扭头看了看长风,露出灿烂的微笑。
那吴子文倒是大度,听彩苓这么一说,当下便笑道:“姑娘如欲请人帮忙,大可请便是。不管怎么说,我乃一堂堂秀才,即便是赢了你,亦是胜之不武,心中徒留惭愧。”
主持者这方松了心,便道:“既然吴公子也同意,那便依了乜姑娘。——乜姑娘,快叫你的那位朋友上来吧!”
彩苓听了,随即扭身兴奋地朝长风招手呼道:“长风哥!快上来吧!”
长风未敢有半刻犹豫,随即动步朝舞台上行去,未几便至了彩苓身旁。
主持者这便问长风:“这位公子,你可知道这谜语的谜底?”
长风满面自信道:“如若不知,我又岂敢轻易上来。这谜底便是‘月’,对吗?”
“正是月!”主持者听罢一喜,“这谜题的第二联说‘十五六上正青春’,意思便是每月十五六日乃月圆之时,这样一解释,其它三联便不难理解。——恭喜公子,帮助乜姑娘又答对一题。”
……于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竟变成了‘二对一’的模样,即长风彩苓二人对那吴子文。
但见两方皆是相持不下。长风与彩苓二人乃是答一题对一题,那吴子文亦是连续好几轮未有出错或无法作答之处。
就这般比了十余轮,赛情才有了转变。随着题目难度的增加,只见那吴子文的反应竟是愈来愈迟钝,最后终遇一不会作答之谜题,只得认了输。
如此这场比赛终于结束。
主持者这便给胜利者发放奖品,奖品是一盏花灯。那花灯模样倒是精美,其表皮贴以红色细腻剪纸,又绘以鲜花绿草,上下四角皆系以流苏,极具观赏价值。
二人领罢奖品,道了谢,这便一前一后笑盈盈地朝台下而去,周围复又响起热烈的掌声。
心情还未平息,这又听旁人说今夜河边会放烟花,彩苓当下便乐了,忙拽着长风兴奋地道:“长风哥我们去看烟花吧!”
长风亦是兴起,当下爽快答应了。两人便随即一同赶了去。
放烟花之地设在祁水江畔的一处,此处乃县上最繁华地段之一,平时商船客船往来,人流众多,无不热闹。而今夜乃元宵夜,做生意之人不甚多,赏玩的人却随处可见,立于岸上,便可闻船上之人的欢闹声。
二人赶至河畔,烟花已然开放,模样甚是灿烂。如此惊艳之景,教彩苓一眼便已痴迷其间,久久地眼睛未眨一下。
赏烟花乃一件十分惬意之事,当选好的一处,坐下来静静地欣赏。此刻河岸边多行人,亦多嘈杂声,观赏自不是最佳处。长风放眼望去,见不远的泊船处停着几待客的小舟,而河中清净,若是坐着船在其间赏烟花,感觉定是极好。
“彩苓!”长风呼了一声,彩苓却未反应过来,只好又走近扯了扯彩苓的袖子,彩苓这方回过神来,忙问:“嗯?何事?”
“咱们去船上赏烟花如何?”
去船上赏烟花,她倒从未体验过,但心中觉得甚好,那定是一番奇特滋味。又看了看河边,见有小船停靠,忙指着那船兴奋地道:“看!那儿有船!咱们赶紧去坐吧!”话还未说完,便已朝河岸边奔去。
长风随即跟了上去。但见彩苓脚步灵敏,竟教人难以追上。
到了河岸边,一船上的船夫老远就招呼起来:
“姑娘要坐船吗?”
“对啊!”彩苓喜着回道,“可以载我们去河中赏烟花吗?”
“当然可以。赶紧上来吧!”船夫说罢,忙轻轻摇动起手中的划桨来。
彩苓却是有些迫不及待,当下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船,行至了船中央。方调转身子一看,见长风还未行至,便招手呼道:“长风哥,快来啊!”
她的脚步轻盈,惹得船体微微摇晃,水面泛开一层层欢快的波浪。
长风听了呼唤,不由加快脚步,未几方亦行至了船上。
这船与轻风湖中的渔船倒相差无几,船的前方有一横木,可用以坐人,唯一不同便是,因为这是客船,所以尺寸要大少许。
二人便相伴坐于那横木之上,一同仰目看起了烟花来,甚是惬意。
而船夫则缓缓划动船浆,驱船向河中心行去。
无边的夜空,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花火,如梦似幻,有星空般的迷离,有眼眸般的深邃,亦有烛火般的温暖。置身其间,丝毫不用去思索尘世间的琐碎,而只愿沉醉于那欢快犹如梦境的世界。
此时此刻,彩苓便如一充满好奇之心的孩童,只双肘靠在腿上,掌心撑着两颊,静静看着夜空,像是着了迷,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
长风坐在彩苓身旁,却并不似彩苓那般痴迷,痴迷于烟花。仅仅赏了些时,竟不由悄悄将目光移向彩苓的脸庞,只用心描绘那晶莹的眸子,可爱的发髻,和那透着几分童真的微笑。
然而不尽兴的事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这般未几,那烟花突然便停了。彩苓这方回过了神来,笑容淡去,一扭头,却见长风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几分羞赧,忙双目微微躲闪地道:“长风哥,你为何这般傻傻地盯着人家?”
长风这亦回过神来,却是笑道:“那你为何会喜欢看烟花呢?”
彩苓未多加思索便道:“很简单啊,因为烟花美。”
长风点了点头,道:“我的答案跟你一样,只不过你说的的烟花,而我说的是人。”
彩苓听了心中一甜,知长风之意是说她美,不禁低头而笑。少时又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说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嗯!”长风点了点头。
两人这便叫船夫调转船头,朝岸边驶去。
二人上了岸,便是相伴回家。
到了村上来时相见时的路口,长风不忍让彩苓独自一人归去,因念她来的时候,便触觉到她满手的冷汗,想是一路上过于害怕,于是便决定将她送到家门口,彩苓自是乐意答应了。
未几二人便至了屋前的院外。
但见此时彩苓家房屋紧闭,然透过门窗缝隙,依然可以看到如针般的光亮。
“爹!娘!”彩苓行至堂屋门前,方才敲门呼道。
少时门开了,开门的却是乜云。
“回来了?”乜云随意一问,目光又移向彩苓身后的长风,“殳公子啊,多谢了。你也回家去吧,路上当心些。”
“好!那我走了。”长风说着,又顺带看了眼彩苓,方才转过身,离了去。
彩苓目送着长风,直至其消失于清朗夜色,方进了屋。
待乜云将门合上,她方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屋中,却不见乜子诚和钱氏身影,便想二人应当已然入睡。
然心中却存些害怕,因想自己今夜偷偷跑出,乜子诚定不会善罢甘休,至少也会说自己两句。不过若是这样倒也幸运,她怕就怕,在此之后,爹娘会因此加强对她的管束,使得与长风见面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