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东二人来到山区村落时已经晌午,村子好不热闹,几乎家家户户都从家里出门汇集在村子中央,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甚至病残的以及抱着孩子的也挤在人群里。
没人注意到专案组这些外来人员,因为周边村落或是县城对山神慕名而来的人凑热闹不在少数。
所有人全都盯着中央空旷地带的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有个闭目念咒的驱魔师,他的样子大概有四十多岁,背上挂着一柄师刀且十分耀眼。
董润豪瞧着这把刀,见它的形状似曾相识。他拼命在脑海里回忆,终于有了答案。在他父亲出事之前,董润豪偶然在他书房的桌子上见到过一张图纸,那张图纸上画着这柄刀。
由于父亲是一名古董商人,董润豪只觉得那把刀十分好看,却也没有多大注意。只记得父亲将图纸在桌子上摆放了很久,时间至少在一年以上,因此董润豪对这把刀记忆深刻。
难道说自己终于遇到父亲死亡谜团的线索了?想到此处不禁热血沸腾,这可是他做梦都想寻找的线索。不过现在还是要沉住气,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再说。
台上的法师除了这柄刀,双手还握着铁质法器,高台上还摆放着两个铜盆,一个里面用画符烧着火,另一个里面却用画符泡在水里。
法师站在水火两盆之间,一边跳着大神,双手拿着叮当作响的摇铃,嘴里神神叨叨,身旁还围站着一些年轻法师,要求七嘴八舌的村民们安静下来,“按照以往的惯例,山神即将附身于九难大师,借用他的肉身和村民交流。各位,请你们安静下来!”
听到附身这个字眼,安维官们互相看了看,均是感到惊讶,没想到这个混乱的时代,人们似乎又变得迷信。
随着村民们议论的声音休止,九难突然盘腿坐定高台,眉头紧紧一皱,打了一个激灵,“知幽名之故,知鬼神之情状,见万物之情,天地之心。诸位天照子民,别来无恙。”
村里的村长高亮一嗓,带领众村民一起下跪。重案组不苟同他们的做法,此时的他们因为在所有跪拜村民们当中仍保持着站立姿势,虽然显得十分突兀,但是村民们全都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九难身边的小法师们一齐看向重案组,和他们打了个照面,但也没说什么。
老村民说,最近村里的收成不太好,请求山神给他们宽限一些供奉的时日。那个所谓被山神附体的九难却道,“天照山数百年来,那些破坏你们农田、畜牧的野鬼有我镇压,知恩图报乃是天道,收人钱财才能给人消灾,你们有什么心想事成之事可在今天提出,我尽量相助,其余的话不要多说。”
竟有村民开始起哄,“我看就这样吧,咱们村民能平平安安、心想事成都是这位恩神的缘故啊,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孝敬他老人家,是多么难得。”
听到这里,宋云东再也忍不住了,“老乡,你说他让你们心想事成,怎么个心想事成?”
刚才说话的村民抬头看了看他便道,“你们是哪来的客人?怎么见了山神不拜?”
一听到有人对山神不敬,所有人都好奇的抬头看向他们。
宋云东说道,“我不信他,所以我想听听,你是怎么帮他撒谎的。”
村民怒斥道,“你说的什么屁话,恩神是有真本事的,我媳妇儿进门十年了都没怀上儿子,我求了山神一次就怀上了,这还不叫心想事成。”
宋云东说道,“这种把戏我见多了,可能你们生活在这偏僻山远的地方不太清楚,依照现在的医疗手段,对孕妇胎儿是能有预见性的,他肯定用了什么法子提前掌握好了情况。还有我听说这个叫九难的人,有过看破黄大仙的事儿,我看八成是猎户发生意外以后,他派人偷偷摸摸把打死的黄鼠狼偷偷放在死者家宅附近的树上。”
村民怒指道,“唉!我说,你们哪的啊?敢这么质疑神灵,还想不想活命了!”
陈亮摆着威严姿态,对着山民吼道,“我们是安维,过来调查个案子,而且是命案,把你们手头上的事情停下来,配合一下。”
村民有些急眼,指着对方鼻子骂道,“告诉你!破坏了大师做法,小心山神让你全家遭殃啊!”说完,其他村民们也跟着起哄,让他们不要掺和。
陈亮怒气冲冲地反驳道,“你们说什么呢,一帮乱民,这世界哪来的什么神!在这里宣扬封建迷信还不自知。”
“亮子,没规矩,对人家客气点。”宋云东将陈亮拉到一边,然后对村民们笑道,“不好意思,鲁莽了,我们是墨都市市区的安维,最近城里有命案,和你们山上的习俗大有关系,我们重案组过来调查一些事情,请大家配合一下。我叫宋云东,旁边这位是我的搭档陈亮。”
村子里能主事的老村长慢慢走过来,“今儿对我们是非常重要的日子,有什么事请您等一天吧。”
“早就听说你们这里人的风气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人愚弄。”宋云东从后腰取出一副手铐,然后走向九难。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宋云东被村民团团围住,一些村民更是情绪激烈。
老村长伸手拦住他,“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地?”
宋云东说道,“我们就是来解决一直困扰你们的事,但是我要说明的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鬼怪,也不可能有驱邪这种东西。我希望大家能用新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一面。”
老村长说道,“哎呀,你们可能不太熟悉我们这里,这儿不像你们大城市那么有人气儿,慌神野岭的真有咱们人解释不清的东西存在。你虽然是安维同志,可要没什么特殊的本领,也帮不到我们的。”
宋云东摇摇头,“世上根本没有鬼,也没有山神。现代社会了,你们还这么封建无知。”
刚才火气较大的村民吼道,“你说谁无知呢!”
宋云东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在解释也是没用了。算了,反正这次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山里,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装神弄鬼。”他想到什么,走到高台之下,“而且,这位师傅是山神的徒弟,你们把他传的本领通天,那干脆和我上山,让他带我见见山神,我倒要看看谁更厉害。”
陈亮笑了笑,“这主意好。上面那个,别在这装了,敢不敢山里走一趟?”
只见村民们骂声一片,这时九难慢慢睁开眼睛,起身鞠躬施礼,随后从高台山跪下来,“山神走了,他老人家非常生气。不过九难愿意与二位同行,只是你们这般藐视山神,后果自负。”
陈亮抱着肩膀,“在这里装成个半仙儿,要是半路上你敢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村长眉头拧在一起,“安维官呀,这可不行,我知道你们城里人觉悟高,但不要插手这里的风俗,否则一定吃大亏。”
宋云东一脸坚定,“你们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气真的该好好整顿一下,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那我就去看看山上那个神到底是什么,然后在纠正你们错误的理念,这是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用劝了。”
老村长叹了口气,“真是固执,可惜了你们这么年轻。”
九难又和他带来的小法师们交代了一些什么,随后挤上了重案组的吉普车。
由九难指路,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奔天照山深山而行。来到天照山深山外围时已经下午四点多。
前面这辆车内,由特安队长陈亮开着,宋云东坐在副驾驶。董润豪刚好和九难挨坐在后排,趁此机会,董润豪时不时往九难背着的刀上观瞧。
九难捕捉到他的目光后,笑着问道,“这位安维官,你在看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董润豪便想着岔开话题,“我在想,最近墨都市有个女鬼,传闻是从你们山上下去的?”
九难突然咧嘴一笑,“既然知道有这样的事,你们干嘛自找没趣,小瞧了神灵。安维官,当年的黄鼠狼就是得了山神的道儿才对仇人以命换命,那个村妇九月也这个道理,她用灵魂与山神交易,就是为了化为厉鬼向仇人索命,你们又干嘛多事。”
陈亮骂道,“狗屁,世界上绝对没有鬼怪神灵。”
九难偏头看向窗外,也就没在说什么。
车子开了几个小时,已经到了傍晚,路途安全无误,只是山林的路面坑洼不平,车子时不时陷阱土坑,宋云东几人不得不经常下来推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辆车就走散了,因为山里没有信号,彼此之间也无法取得联系。
宋云东镇定的说道,“大家不用担心,都是经验丰富的同志,一定能碰面。”
就在又一次推车时,几人感觉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刚刚经过的地方。很多人小时候都听爷爷奶奶讲过农村或者山沟沟里鬼打墙的传闻,莫非真有此道?
宋云东再次担任起镇定剂的作用,他开口就否定了这个猜测。这时,一群深褐色的物体慢慢朝他们靠近,几人惊疑之时,董润豪喊道,“快,赶紧上车,是群狼。”
一行人匆匆上车,陈亮加大油门,准备发动车子。可是于事无补,陷入土坑里的车轮只在原地空转,无法前进。群狼已经包围车子,宋云东等人通过车灯看的清楚,一共八只狼,个个都像小牛犊子,肚子吊的老高。
宋云东见群狼围上来,立刻拔出腰间的配枪,董润豪却按住他的手,“不能开枪,不然它们会钻到车底把车胎咬坏,然后召集更多的狼和我们拼命。”
陈亮贴着车窗看了又看,“这些狼崽子像是饿极了,车上有什么吃的没有?有就赶紧扔下去。”
董润豪说道,“有呀,四个活生生的人。”
“小兄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陈亮喊道,
宋云东说道,“这次我以为就在这林子里简单查看一下,咱又不是留宿荒野的猎人,能带什么吃的。”
场面一下僵住,所有人紧张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化解。就在这时候,眼睛都饿红的狼群突然都收起吞吐的舌头,全部调头莫入周围的树林。
车里的一伙人喜出望外,董润豪突然说道,“不太对劲,这些狼崽子该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除非……”
宋云东低声道,“怎么了?”
董润豪又道,“狼崽子发现附近有更危险的东西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