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未必知道纳海钱庄的总钱庄在海底。
知道的人未必相信纳海钱庄的总钱庄居然真的在海底。
新月升上海面,清冷的月辉随意地在辽阔的海面上晕染。
不知道海水中的澄黄究竟是星月的倒影还是钱庄的金库。
因为纳海钱庄有个规矩,入夜不见客。
所以秦穆只能在海滨边的客栈住下。
秦穆其实不爱喝酒,但是小客栈里可能有好酒但是难有好茶,钱是韩昼给的,他只挑贵的,所以他要了好酒。
四下寂静,只有海浪轻轻碰撞海岸的声音,那声音轻轻拂过他的心尖。
海浪声中夹杂着刀枪铿鸣的声音,秦穆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明明自己是被那双手抱着长大的。
那双手也握刀,只是刀上沾过太多血,所以有些寒冷了。
不过只要秦穆想要的,韩昼总会给他最好了的。
秦穆看着酒碗中的好酒,感到自己有些恶心。
他就是那个恶魔用钱财堆大的。
如果那个恶魔有罪,自己就是罪恶土壤里生长的种子。
窗子破了。
有人从窗户中跌进来了,伴随着一柜子好酒稀里哗啦砸到地上的声音。
碎了一地的渣子,被窗口透进来的月光点成寒石。
这个人从碎渣子里爬起来后直接抱住了秦穆的小腿。
秦穆道:“你认识我?”
门也破了。
门外站着的是个诡魅的人。
她的脸上有一道太长太长的刀伤,划过右眼,延伸至左颊。
伤口已经不出血了,只是溃口里满灌着紫色的腐肉。
那本是吹弹可破的水盈盈的脸庞,此时因为这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不再有人注意到她本来很好的皮肤。
所以原本的佳人,变成了诡魅。
诡魅的人开了口:“公子认识那个负心汉?”
秦穆道:“想不起来了。”
诡魅的人道:“想不起来了,就是不认识。”
秦穆道:“或许曾经认识。”
诡魅的人道:“曾经认识的人,如果忘了,还不如不认识来的好,至少不会失落。”
秦穆道:“你是在说这位负心汉吗?”
窗子里摔进来的人来头都不敢抬一下,整个人缩在了秦穆腿边。
诡魅的人道:“我说的是公子你,不必要为了个不认识的人,挡着我的道。”
秦穆道:“我认出你来了。”
诡魅的人道:“公子眼力并不差,我还以为公子如同江湖上传的一样,是个无心的人。”
秦穆看了眼地上的人道:“白姑娘,本来我不想拦着你,你找的这个负心汉可能恰好也是我要找的人。”
这是他找了两年都没有找到的人。
诡魅的白姑娘道:“看来这个负心汉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秦穆低头对那缠在自己腿上的人道:“姜渐离,你就算是属乌龟的,此刻也应该把头抬起来一下了。”
诡魅的白姑娘笑道:“看来我踹他龟壳的力度还不够狠。”
姜渐离还是紧紧地攫着秦穆的腿,没肯放松。
秦穆忽然失色道:“不好,他中毒了!”
诡魅的白姑娘神色一变忙冲到秦穆腿边,拨开了姜渐离。
已经没了呼吸。
双目暴突,只是四肢僵硬地保持着死前的动作,紧紧地抓住秦穆,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张开的嘴像是无声地呼喊着什么。
秦穆道:“他不想死的。”
诡魅的白姑娘戚戚道:“我没想让他死的。”
秦穆道:“或许他躲的人不是你。”
店内烛影摇晃,像要嗜血的红色蛇信子,远处似有仙乐飘来,乐声像是自海面而来。